妈的。
苏折寒没说得这么肉麻，这翻译软件自己搞了艺术加工，让他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路徐看过来，目光清亮：“苏折寒。”
苏折寒偏过头，略显扭捏：“啊？”
下一秒，又一个鸡米花被塞到他嘴里，路徐耳廓泛红：“以前吃的苦，其实...还好啦。”
如果过往的苦难是用来交换自己能遇见苏折寒这件事的话，那路徐觉得，那些根本不算什么。
打黑工的时候，有一阵子路徐觉得自己挺不下去了，刚进工厂遇到变态的时候路徐也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了了，但他都咬着牙挺了过来，然后遇到了苏折寒。
“好个屁好。”苏折寒神色微沉：“吃苦有什么好？”
路徐埋头吃薯条：“那我现在不是很好么？”
“是。”苏折寒合上电脑：“现在很好，但永远不要感谢以前那些操.蛋的经历，这些是你应得的。”
“哦，好。”有时候苏折寒说话路徐有点听不懂，但他知道苏折寒说的大部分都是对的，便点点头，听话地应了。
买了电脑后路徐周末在家跟苏折寒学了两天MacBook的使用方式，到周一上班已经能熟练地操作了。
这周公司要开季度大会，除了各个部门负责人、项目经理对季度工作进行汇报外，还有个环节是管培生发言，本次发言会有两名不同部门的管培生上台，一名是品牌部的一个男生，就在部门里大家都以为另一个是白霜时，管培生带教导师董在群里艾特了路徐，让他准备一个介绍这阶段工作的演讲稿。
“路徐啊？”办公室里有同事小声讨论，不少人都下意识看向白霜，白霜却没事人一样继续办公，似乎看不到群里董让路徐发言、也听不到大家的讨论。
“小路，准备稿子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女组长端着杯子过来，热切道：“我先把这阵子你们的学习资料发你吧，你也能参考下。”
尽管大家对路徐诡异的热情态度已经持续了好一阵，但路徐还是不大适应，他受宠若惊地起身：“好，谢谢姐。”
“小事情。”女组长笑着回了座位，没看她之前的爱徒白霜一眼。
路徐坐下时也看了白霜一眼，白霜拿起自己的杯子，笑眯眯看向路徐：“我要去接水，路徐要带吗？”
路徐隐隐观察了她两秒，然后摇摇头。
“那我去了。”白霜起身，似乎办公室里的微妙氛围完全无法影响她。
路徐明白如果没有自己的话，这个在总部领导面前发言表现的机会一定是白霜的，午餐时路徐恰好看到董一个人在吃饭，便端着餐盘过去：“董老师。”
“嗯？”董看了眼路徐：“坐吧。”
“有事找我？”董带了太多管培生，路徐这表情一看就是有事。
“嗯。”路徐点头，他也没拐弯抹角：“我想问一下我们部门发言的为什么会是我？”
白霜表达能力好、个人能力比他强、发言效果肯定好于他，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他、也不明白这些天同事们180度转变的态度是因何而来。
董吃了口菜：“别误会，我和你们办公室那些人不一样。”
说着他放下筷子：“你是集团第一个一线管培生，如果这次尝试结果不错的话集团会开启一线工人扶持计划；但这计划不是我们下面人说说就能开启的，还要公司董事们决定，所以你这次如果表现得好，就会为下面工人争取更多向上爬的机会。”
董说完后路徐怔了两秒，他没想到里面会有这层关系。
“所以好好表现，你们办公室那群人...确实见风使舵惯了，但我这边定人不是那种原因。”说着董看了眼路徐：“虽然那天晚上豪车接送的事儿也让我挺意外的。”
路徐蹙眉，他似乎隐隐抓住某个自己被特殊对待的关键点：“什么、豪车接送？”
董挑眉，目光锐利地注视着路徐，看他不像装的，便摇摇头，不打算多管闲事，拿起筷子吃菜：“没事，好好准备演讲稿吧。”
路徐满肚子疑惑地回了办公室，他谁也不能问，只好先把演讲稿写起来。
管培生的汇报在三分钟以内，算是季度大会的一个中场节目，路徐很快把演讲大纲打好，准备给苏折寒看看时脑子里有根弦忽然拉紧，蓦地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董老师说的豪车接送，或许是那晚苏折寒来接自己的事。
路徐知道苏折寒的车应该是辆好车，但他对车没什么概念，苏折寒也不像有些男生张口闭口就是车和表，所以两人从没讨论过这方面话题。
原来是这样，路徐松了口气，这和工厂里的某些潜在生存法则类似，当大家发现某个工人家境不错、或是和工厂高层有些关系时，便会不由自主对那位工人友好或者热情一些。
这天下班时路徐刚好在茶水间碰到白霜，白霜面色不似在办公室那样好，沉着脸有些冷淡。
“白霜。”路徐下意识道。
白霜回过头，重新挤出官方的笑看向路徐：“嗯？怎么啦？”
“董老师说因为我是一线工人，表现得好能给其他工人也争取到来总部工作的机会，所以才选我去发言。”路徐真诚地看着白霜：“我特地去问了他。”
白霜的笑意淡了，她微微吸了口气：“嗯？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就是.....想解释一下。”路徐委婉道。
“用不着。”白霜轻笑了声：“这本来就是董老师定的，你搞得好像我因为这事儿不高兴了，我可没啊。”
白霜话中有些阴阳，路徐笑笑受了，这事儿到谁头上都不爽，更别说管培生里表现一直最好的白霜。
不过路徐既然解释了便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专注准备演讲稿，到周四大会开始前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大会参会人有上千人，在思拓最大的会议厅中，路徐和其他有发言任务的同事都坐在第二排，等会议厅人陆续坐满，这次来参会的集团领导们便从前门一个个进入。
最后走进来的是林逍和他爸林里，被众星捧月地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两个位置。
大会很快开始，在几个重要的营收财报和战略合作汇报完后便轮到了管培生的发言。
第一个发言的是品牌部一个从国外留学回来的男生，他做了个视频，把上季度品牌部所有成绩和成果都剪辑进去，做得很是吸人眼球。
路徐只有一个稿子，等那男生在全场的掌声中下来时，心如擂鼓地站了起来。
路徐站到台边时会议厅里的掌声渐渐小了，全场安静下来，他握了下拳，他竭力让自己冷静而自然地走了上去。
“大家好，我是质量检测中心的管培生，我叫路徐。”路徐清朗的嗓音通过话筒，清晰地传遍会议厅每个角落。
正准备说下一句话时，台下忽然传来一声非常突兀的掌声，路徐刚调整好的心态被这掌声打断，他向下看去，是第一排正中间的林逍。
林逍鼓掌鼓得卖力极了，还非常友好地着路徐笑，一改刚刚听汇报时的萎靡状态；一边几个高层见林逍捧场成这样，立马也开始鼓掌，五秒后全场又响起一阵掌声。
路徐费力让自己的心绪再次平静下来，吞了口口水：“谢谢大家，我是来自思拓集团北海市部品工厂的一线工人......”
路徐语速缓和、口齿清晰，整个演讲娓娓道来，尽管没有视频和PPT，也让大家都听得入神，当然，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冲着路徐的脸听的，直盯着他，也不管他说了些什么。
“......我的汇报就到这里结束了，谢谢大家。”结束后路徐朝台下鞠了一躬，间隙中重重松了口气，脚步比上来时要快了不少地走下去。
台下掌声如潮，这是路徐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演讲，他神色镇定地坐回座位，旁边人都在夸他说得好，路徐只淡淡微笑回应，看着挺游刃有余的，如果不是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的话，他还能藏得更好。
一上午的汇报在主持人的结束语中收场，领导们先离开其他员工再走，但路徐刚站起来就收到条微信，是林逍发来的。
“小路徐，到6楼餐厅找我，我们一起吃饭饭~”
林逍还发了个小猪的表情包过来，让路徐觉得他自来熟得有点厉害，但其实一点都不熟，但路徐没法不去，便拒绝了喊他一起去食堂的同事。
领导用餐的餐厅隐私性很强，路徐到了6楼便被林逍早早安排好的服务员带到餐厅包厢，包厢里只有林逍一个人。
“快来！”林逍看到路徐欣然道：“你吃什么？战斧牛排行吗？”
路徐恭敬地坐下：“我都可以，谢谢领导。”
“害，你叫我什么领导呀，我们都见那么多次了！”林逍大喇喇道，丝毫没有刚刚在会议厅那种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
也才三次，路徐在心里念叨。
林逍点好菜便捧着脸看路徐，笑眯眯的、但表情又有点想入非非，神情非常奇怪，路徐觉得不大舒服，往后撤了撤。
“路徐你18岁是吧？”林逍话中带着感慨。
路徐防备地点点头。
“我比你大三岁呢。”林逍道：“你觉得我年轻吗？”
路徐眉头微蹙，脸色又有点白，然后继续抿着嘴不说话，点头。
“嘿嘿，年轻？可要是七月份过生日的话，马上就22了！这么一算比你大了四岁呢！”林逍语气阴阳怪气：“啧~还是有点老了吧。”
路徐迅速抬眼看了眼林逍，他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猜错，思拓这个总经理对自己果真不太单纯。
林逍接下来的行为更加印证了路徐的猜测，巨大一块战斧牛排上来的时候，林逍主动站起来切牛排，站着站着便站到了路徐身边。
路徐往边上挪了挪，脸色僵硬得厉害。
但林逍切完牛排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忽然俯下身，一瞬间和路徐凑得极近，路徐差点就要动手推人时候林逍忽然拍了拍他的衣服下摆。
“衣服上沾狗毛了诶，你养狗？”林逍笑得又有些不怀好意。
路徐紧绷地点了点头。
“什么狗啊？”林逍终于走回座位，路徐松了口气：“古牧。”
“噢？古牧挺漂亮的，叫什么名字啊？”林逍继续问，看起来是真好奇。
“小林。”
“什么？！！”林逍猛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路徐：“叫什么？！”
路徐实在是忍不住拧起了眉，看着这个阴晴不定的总经理，还是控制了一下语气：“叫小林。”
林逍嘴角抽动了两下，强摁着自己想骂街的心情坐下来，笑得牵强：“一般这种狗，不都叫什么Lucky、Bauer这些洋气的名字么？”
他的Bauer什么时候变成了小林？！！苏折寒给爷死！
“一直叫小林的，主人送来的时候就叫小林。”路徐一脸无辜。
赵或找人送的，赵或也给爷死！
林逍的脸色一时非常精彩，一会儿拿起手机用力打字、一会儿抓住叉子狠狠叉肉，这顿饭路徐没吃多少东西，倒是看到了总经理不一样的很多面。
这天下班后回到家，路徐没有第一时间去抱小林、也没有去冰箱里找水喝，而是直直冲向苏折寒的房间。
“苏折寒！”路徐一脸的惊惶忧虑，无视了苏折寒朝他张开的双臂，站在他桌前，神色凝重：“我知道为什么我会被安排到总部当管培生了。”
苏折寒心中“咯噔”一下，但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还拉了人的手腕把路徐拉进怀里坐着：“为什么？”
路徐鼓了鼓嘴，有些难以启齿：“好像我们集团总经理、、真的喜欢我。”
苏折寒控制住快溢出的笑意，被人可爱得忍不住亲了亲：“嗯？怎么说？”
“今天他单独叫我吃饭，一直在问我嫌不嫌他老、还从我身上抓狗毛，跟...跟之前在工厂里，贡强想对我做不好的事情的时候...特别像。”
那时候贡强就时不时找自己、还总是问自己对他的看法、也动不动制造让他无法拒绝的肢体接触......
“还抓狗毛了？”苏折寒问得好笑。
路徐点点头：“说我身上有狗毛，帮我拍掉。”
“这样啊...”苏折寒沉吟：“确实有点奇怪，改天我去会会他？”
路徐摇头，他按住苏折寒的手：“没事，我会跟他说清楚的，就算...说清楚之后不能在思拓呆了，我也能找到别的工作。”
说着路徐坚定地看着苏折寒，眼睛发亮：“放心，我不会变成你的累赘的，一路走回来我看到好多地方都招人，而且宁江时薪比北海高很多，我肯定能找到和现在薪水差不多的工作的。”
苏折寒眼底蓦地发紧，刚刚那阵混不吝的好笑和有趣倏然消散，满心满脑只剩下一句话：我真他妈的该死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三壳壳休息，我们周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