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徐这个给你，是你现在在制作的面包车的车架图。”刘嘉木把一张A2纸递给路徐：“你有空的话可以学一下画图。”
工厂研发中心实验室里，刘嘉木和工厂的几个工程师在探讨如何把思拓汽车这款面包车的后车厢做大又不影响整体体积。
路徐在一边听着他们说不少自己完全不懂的专业术语，看着一沓沓特别复杂的图纸。
路徐接过刘嘉木递过来的纸，从车头到车尾，也渐渐看出这款面包车的轮廓，但他甚至不大会操作电脑。
好像要成为助理工程师，他现在所学的只是九牛一毛。
“你不是说最近在学么？学得怎么样？”刘嘉木见路徐不说话，便问道。
“苏折寒在教我制动，但没教我画图。”路徐抬头：“画图的话，我要怎么学？”
刘嘉木怔了一秒：“苏折寒？”
路徐点点头：“他大学也是学的汽车专业。”
刘嘉木没多想，毕竟被当成关系户塞进来，多少也要有点专业对口。
“画图比较简单，难的是理论，你先跟他把理论学好没什么问题。”顿了顿，刘嘉木说不准地开口：“他教得怎么样？会听不懂吗？”
路徐想了下：“不会，他做了一个...游戏一样的页面，我可以在里面操作，不懂的地方他带着我操作一遍，就差不多懂了。”
刘嘉木意外：“在里面操作？”
听起来像最近在汽车领域热起来的VR驾驶体验。
路徐点头：“很多现在车没有的性能，他的游戏里都有，他说是现在的实验技术达不到他的理论要求，所以只能在游戏里实现。”
正听着路徐和刘嘉木讲话的两个工程师没忍住笑出声来：“说这话的人谁啊？这么大口气。”
工程师语气里带着若有若无的轻蔑，听在路徐耳朵里不大舒服，但他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没再说别的。
刘嘉木表情却始终如一：“比如呢？他有什么无法实现的理论？”
比如电车能和油车达成一样的续航、充电时间成倍缩短、卫星利用红外探测进行控制的无人驾驶......
“他说我现在还听不懂，等以后再教我。”路徐和刘嘉木对视，眼睛一眨不眨地撒谎。
刘嘉木点头：“那你要好好学，准备得差不多了要考学校的时候找我，我给你推荐。”
路徐笑着答应，和工程师们呆了一下午，看他们画图、讨论，最后商量出好几个方案去测试，一晃眼窗外天已经黑了。
工程师们拉着刘嘉木去食堂，路徐便自然陪着，这时正是流水线工人吃饭的时间，这个离厂区中心最近的食堂已经人满为患。
“要不去二期食堂，就是有点远，不过人少。”有个工程师建议道。
“不用折腾了，简单对付一口我就回去了，咱排会儿队吧。”刘嘉木道。
“行，那我和路徐帮你们排，你们先去找个地儿坐着，位置都快没了。”那工程师朝路徐抬了抬下巴，路徐很有眼色地跟上，和工程师一起排队；另一个工程师则拉着刘嘉木去占座了。
路徐他们排了十分钟出头才排到前面，两人一人端着两份套餐饭穿过人群朝刘嘉木他们的座位走。
因为担心刘嘉木有忌口，所以四个套餐都不同，他们让刘嘉木先选，剩下的再几人分，路徐刚刚坐定，旁边就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一回头，便看到桃子和七线的另外几人坐在不远处的一个桌子上。
“路徐，吃完饭你回车间吗？”陶钰问，路徐朝她点点头：“回的。”
回头和桃子说话的间隙，路徐不由自主朝他们那张桌子多看了两眼，陶钰笑嘻嘻的：“你要来跟我们一起吃啊？”
路徐摇头：“我坐这儿吃就行。”
回过头后的路徐很快又开始听三位工程师对下午几个方案的讨论，但他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桃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忽地瓜分走路徐一大半的注意力。
“苏折寒，我们在这儿！”陶钰的声音有些高，似是担心被喊的人在嘈杂拥挤的食堂里发现不了他们，路徐不自觉抬眼，便看到苏折寒手中提着一个塑料袋进了食堂。
他应该是刚从后门超市回来，塑料袋里都是后门超市的酸奶。
路徐觉得苏折寒的眼神有扫过这边，和自己对视了不到一秒，但他也仅仅是扫了一眼便径直走到桃子他们那桌去了。
“我的是草莓的，谢谢苏折寒~”
“我的呢我的呢？找到了！”
......
苏折寒一到桌边，大家便一窝蜂涌上去把自己要的拿出来，等大家都拿完，他把袋子里一盒酸奶拿出来，转身沉默地放到离着他们不远的一张桌子上。
路徐在眼前落下一大罐蓝莓酸奶后愣了愣，再反应过来时放酸奶的人已经转身离开，坐回了桃子他们那桌，低下头开始吃工友帮他打好的饭。
“路徐你线上的工人对你挺好啊。”有个工程师开玩笑道。
路徐很轻的吸了口气，把那罐酸奶拿得离自己近了些：“还行。”
坐在路徐对面的刘嘉木若有所思地看着有些失神的路徐，又抬头，看了眼和一群工人坐在一起的苏折寒，眼中不免有些深沉。
工人们吃饭很快，所以路徐五分钟吃好饭后便坐着等三位工程师，而七线的其他工人也都吃好了饭，把剩饭剩菜倒掉后便陆续离开食堂。
“我们回去啦！”陶钰几人路过路徐的时候和他打招呼，路徐点点头，后面工人也陆续朝门口走，不免经过这边，看到的也都朝路徐笑了笑或点点头，路徐抬着头，下意识朝道剩饭剩菜的方向看。
苏折寒倒好饭后去提了里面还有东西的塑料袋，然后转身，绕了个大圈从食堂北门离开了。
路徐目光颤了下，此时刘嘉木也吃好了饭，他放下筷子：“路徐，送我去门口吧，我叫了车，待会儿到了。”
那俩工程师还没吃好，听刘嘉木这么一说便也立马放了筷子：“刘工，我们一起。”
“没事，你们慢慢吃，不用送我。”刘嘉木毕竟是集团副总工，这么一说那俩工程师便也不敢怎么强求，只好又拿起筷子，笑得勉强：“也行，那刘工你路上注意安全。”
刘嘉木起身，目光透着些许期待地看路徐，路徐便也站起来，准备端起餐盘去倒，手却在下一秒被旁边的工程师按住：“你们去吧，这些待会儿我们倒。”
“那麻烦你们了。”刘嘉木率先开口，路徐犹豫了两秒，但在工程师强烈意愿下还是松手了：“好，谢谢了。”
路徐拿着酸奶带刘嘉木朝工厂大门走，这时人群都是从食堂去厂区的，两人逆着人潮、越走路上人越少。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这个工厂了。”刘嘉木感慨道。
“刘工想来随时可以来。”路徐笑着说：“我请你吃食堂。”
刘嘉木被他逗笑了，转过头去看路徐，路灯把路徐的轮廓勾勒得清晰柔和，侧脸一圈像在隐隐泛着光。
“好啊，到时候我来就找你。”刘嘉木没说什么让路徐有负担的话，上车前还只让路徐好好看书、有弄不懂的问题随时找他。
路徐站在工厂路边，把刘嘉木送上车，目送出租车缓缓驶离，直到尾灯都在视线里消失，才转身朝厂区走。
这天一大早开始就精神紧张，一直到这个时候路徐终于松了口气，他难得慢悠悠地在路上走，手里本来微凉的酸奶也被自己捂成了常温。
路徐拿起酸奶对着路灯看了下，可以看到里面一颗一颗很大的蓝莓粒，路徐又叹了口气，正朝车间走的脚步慢慢停住。
直走，就是车间。
转弯，就是厂里的干部宿舍。
干部宿舍建得很高，路徐抬头，12楼朝南的第二个房间灯已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