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毕恭毕敬道：“倪小姐在房间里。”
“而且，我刚才喊她吃晚饭，她也不吃……”
张叔叹了口气，一本正经，“我感觉她情绪似乎很低落的样子。”
程时晏拧了拧眉。
脸色沉了下去。
情绪低落？
她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时晏睨了眼张叔，道：“我上去看看。”
张叔：“是。”
随后，程时晏上了楼，来到倪娇娇房间门口。
出于礼貌，程时晏还是敲了敲门。
随着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眼睛泛红的倪娇娇愣了愣。
倪娇娇：“请进。”
时间也不早了，这时候还有谁会进她房间？
就在倪娇娇疑惑时，房门被打开。
倪娇娇看见来人，身体一僵。
程时晏？
他今天不是出差吗？怎么回来了？
男人颀长的身躯，正慢条斯理的朝着倪娇娇靠近。
倪娇娇背靠在床头，诧异地对上程时晏狠戾的视线。
这一次，倪娇娇终于从他脸上看见了大家口中的“凶狠”。
像头会吃人的狼。
从程时晏身上，倪娇娇看见了两个字，“恐怖”。
她手指下意识抓住被子，往自己身上拉了拉。
下一秒，程时晏已经坐在了她的床边，纤细的腕骨，也被他用力地抓住了。
程时晏似乎很生气。
连带着他手背的淡色青筋，都略微凸起。
倪娇娇疑惑地眨了眨眼，不理解的开口道：“你怎么了？”
“你脸上的伤，”程时晏说到这儿，似乎气的顿了下，然后才接着往下说：“怎么回事？”
低沉磁性的嗓音夹带着阴翳的寒冷，几乎没有一丁点的温度。
倪娇娇在他脸上，也只能看见愤怒。
程时晏的眼尾以及下至，都透着一抹猩红，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要将人撕碎的冲动。
他从进门起，就注意到了倪娇娇脸上的伤，额头用纱布缠着，程时晏不知道有多严重，但是……倪娇娇脸上的巴掌印以及嘴角的伤却是格外的深。
这会儿那道巴掌印，从最初的红色，变成了紫红色，看着更加触目惊心。
可见打她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敢这样对他的小丫头？
倪娇娇声音奶奶的，又娇又软，“程时晏……你先松开我的手好不好？你这样抓着我，我好疼。”
程时晏呼吸阴沉，头顶仿佛乌云密布，他慢慢松开了倪娇娇的手，然后用自己的手掌，轻轻拂过倪娇娇被打的那边脸，指腹停在她嘴角，喉咙酸涩，像针尖儿刺在了他心上。
他那股子怒意完全削弱不了，甚至越看倪娇娇脸上的伤，越让他愤怒。
程时晏声音缱绻低沉，带着些许诱哄，“娇娇，乖，跟我说说，谁打的？”
倪娇娇原本是不想哭的，她一直觉得自己足够坚强，可是一旦有人关心，她的委屈就像是瞬间放大了数倍，痛的她钻心刺骨，眼泪也就像是失禁了一样，不断的往下坠落。
程时晏深邃的墨眸如渊，平时波澜不惊的眼眸，这会儿如刚涨潮的海面，波涛汹涌，偏偏语调还得温柔地哄着倪娇娇，“不哭不哭，宝贝不哭了。”
他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叫宝贝的时候，语气都软化了。
倪娇娇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嗝。
然后扑进程时晏怀里，感受他怀里的温度。
她发现，程时晏的怀抱，是真的温暖，真的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程时晏轻轻抚摸倪娇娇的头发，用心的哄着她，“乖乖，我一直在。”
倪娇娇哭够了，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然后抬起湿漉漉的双眼看向他。
平时勾人的狐狸眼，这会儿只剩下委屈，浓密的睫毛也哭湿了，像沾了水一样。
程时晏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嗓音低沉的对倪娇娇道：“说说看，谁把我们家小朋友欺负成这样了，嗯？”
他不想逼问倪娇娇。
更不想凶到她。
他清楚，越是逼她，越是凶她，她越害怕，越不会说。
倪娇娇早已渐渐对程时晏放下戒心，现在在她眼里，程时晏就是个知心的大哥哥。
她缓缓道：“舒倾跟我父母告状，说我在外面跟乱七八糟的人一起玩，还拍了我跟裴寒他们在一起的照片。”
“裴寒就是之前揍你外甥的人。”
程时晏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倪娇娇低头，“我爸因为这件事，被气的昏迷住院了。”
“我妈很生气，所以……”
“所以她打了你。”程时晏直接替倪娇娇回答了。
倪娇娇缓缓地点了点头，无奈地说：“在我父母眼里，我一直是一个听话乖巧的好孩子，从来不会在外面教乱七八糟的朋友。”
“虽然在我眼里，裴寒他们不是乱七八糟的朋友，但是在我父母眼里，他们那种不上学，没有好家境的人，就是社会上的渣渣。”
“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们这样随便的去定义一个人，可是我又没办法改变他们的传统观念。”
倪娇娇看着程时晏，与他深邃的眸交织在一起，“程时晏，你也觉得，我不该跟他们交朋友吗？”
程时晏将倪娇娇鬓角处哭湿的头发别在她耳后根，低沉沙哑的嗓音柔软又极具温度，“你想交什么样的朋友，都是你的自由，没有什么该不该的。”
倪娇娇垂着眸，“要是我爸妈也有这种觉悟就好了。”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我既没伤害到别人，也没让自己的成绩下降，为什么不能跟他们交朋友？程时晏，你知道吗，我跟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会让我感觉到很解压很放松。”
倪娇娇喜欢自由的灵魂。
裴寒他们虽然家境不好，可他们是自由的，是善良的，尽管生活很困难，他们也在努力的往上爬。
他们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出生，这不是他们的错，所以，别人有什么资格去定义他们？
程时晏眼皮轻颤，薄唇微抿，心里略微的有几分不痛快。
“娇娇。”
程时晏喉结动了动，上前轻吻了一下倪娇娇的眼角，许是哭过，有淡淡地咸味。
轻吻过后，程时晏低头看她，“你当然没做错任何事情，我们娇娇不管做什么，都永远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