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平戎多年军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遵守严格的生物钟,五点半准时起床,草草洗漱之后他打着哈欠下楼想做个简易早餐,走到厨房的时候却愣在了那里。

林峭已经起来了,手里端着杯咖啡从料理台前转身,见到瞿平戎也没有任何惊讶,只是顺口问了一句:“要咖啡吗?”

瞿平戎狠狠地清醒了过来,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已经结婚了,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新婚配偶,自己昨天还因为他被老刘强制休假半个月,这人竟然还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问他喝不喝咖啡?

瞿平戎冷哼一声:“要。”

于是林峭也替他倒了一杯,之后就在桌前坐了下来,就着黑咖啃谷物面包,面前放着的平板上放着国际新闻,应该是专门的科学频道,只能听见一大堆繁复的英文名词。

瞿平戎嫌弃道:“你早上就吃这个?”

他在部队都是中式早餐,为了配合繁重的训练任务弄得品类繁多味道鲜美,如果在部队林峭这种人是绝对活不下去的,这人怎么不干脆喝露水算了?

而林峭沉迷新闻,只含含糊糊答应一声。

瞿平戎瞅瞅自己眼前的纯美式,暗中挑剔,如果这是个贴心懂事的omega,一定早早起床给他做好一桌丰盛早餐,而不是一大早就喂他喝中药还拿他当空气。

然后从盘子里摸了两片吐司。

即便只是一杯咖啡一片面包,林峭也足足吃了快半个小时,正好新闻结束,他收起平板放进公文包准备出门,没想到瞿平戎竟然跟在了后面。

林峭疑惑地看着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瞿平戎没好气:“你说呢?还不是因为你耍的手段,我被老刘罚送你上下班半个月,少废话,快走,我还有事儿。”

林峭摆摆手:“不用,你忙你的,我不会告状的。”

“我去你当我什么人?我们联盟的军人,说一不二,答应了接送你就要接送你。”瞿平戎嗤笑,“再说谁知道你当面这么说,背地会不会又玩什么心计。”

他按开车锁,把林峭塞进去:“老实上车就完了,beta就是事儿多。”

林峭:……

不得不说,瞿平戎开车还是很快而稳的,二十多分钟就把他送到了研究所,然后绝尘而去——这下林峭想不让他接都不行了。

这时不过六点多,研究院只有零星的几个实验室的灯还亮着,林峭熟练地刷卡进楼,然后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开始看书,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天光愈亮,上班的人渐渐变多,庄言一进来就招呼他:“林主任,周主任叫你去他的办公室。”

“知道了。”

林峭合上书,揉揉鼻梁站起身来,突然庄言尖叫一声:“你的手腕怎么了?!”

“你你你你……瞿瞿瞿上校他他他他……”

庄言指着他手腕上一圈紫红色印记,是昨天被瞿平戎带出军区的时候弄出来的,他这时才想起来掩嘴:“他不会对你使用了性暴力吧……”

就算新婚洞房推迟了三个月,也不能这样啊……

林峭:……

“你想多了。”他拍拍庄言的头,“显然他没有那么行。”

随后穿好外套遮住痕迹便出了门,然而他没有看到身后的庄言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大,仿佛生怕泄露只言片语就要被拖去枪毙:什么,瞿上校竟然不行?

办公室里,周灼识泡好了一壶红茶,见林峭走进来连忙让他坐在自己对面,闲话家常一样:“小林,坐呀,昨天和瞿上校相处得怎么样?”

“还好。”林峭回答。

没有互殴也没有互相辱骂,应该还算不错。

周主任点点头:“那就好,你们年轻人刚刚开始,就是要多磨合一下的,小瞿是个好孩子,会对你好的。”

“周主任。”

林峭打断他的话:“您叫我来,不是单纯为了关心我的私生活吧。”

周灼识愣了一下,旋即一笑:“你看你,永远都这么直接,不过啊,我还真就喜欢这种直接。”

他把泡好的茶倒了一杯给林峭,自己坐了下来:“其实昨天我和刘上将他们谈的是,关于军区那边的科研小组想要牵头和你的实验室合作共同开发你手头项目的事情。”

接下来的话他不用继续说,只见林峭站起身来,面容平静,语气坚决:“我不同意。”

“你需要给我一个理由。”

林峭面孔素白眼神乌黑,静静地自上而下看着周灼识,平淡道:“我不信任权力。”

“和军区合作,这个项目一但实验成功,成果也必将会首先被用到那些alpha军人身上提升他们的身体素质和战斗力,这不是我的初衷,也不公平。”

“小林啊,你这个性子,真的是……”

周灼识笑了一下:“也许,你对公平的认识还不够全面。”

“也许是这样。”

林峭并没有反驳他:“我没有贬低任何科研人员的意思,事实上我很尊重每一个人的努力,但是恕我直言,这个项目目前除我之外没有人能做得出来,除非你们能找到第二个林峭。”

“所以,失陪了。”

“诶诶诶!”

见林峭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周灼识不满道:“不同意就不同意呗,走什么啊,茶还没喝完呢,年轻人,真是不解风情……”

瞿平戎送完林峭上班,就去了自己一个发小的公司,俩人窝在办公室打游戏,一直消磨到了晚上五点钟才起身,他那个做生意的发小不怀好意地拉住他:“走什么啊,急着回家温香软玉啊……”

“一个beta温香软玉个毛线。”瞿平戎披上外套,“老子是去接人下班,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他什么,还得老子给他当司机。”

说完便在发小的大肆嘲笑中走了。

然而他在国研院的门口等了半天,下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也没有见到林峭,打手机也不接,最后没办法只得打给周主任,得知这人正在实验室跟进实验,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便让门卫把他放了进去,让他在办公室等。

瞿平戎等着等着就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睡着了,一直到十点多的时候,林峭从外面推门进来,犹自回头和庄言交代着什么。

瞿平戎打从生下来就没等过人,一时心头火气,“腾”地站起身两步走过去钳住林峭的手,吼道:“谁他妈让你不接电话的?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敢让老子等这么久?看在老刘和我妈的面子上接你下班,你他妈还放起我鸽子来了?”

然后他就看见林峭猝然回头,本就白皙的脸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乌黑的眼瞳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然而终究没说出来就直直倒在了他怀里。

“卧槽?”

“林主任!”

饶是瞿平戎也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把人接住在怀里,然后扶到椅子上坐下。

庄言习惯性从兜里掏出两块大白兔奶糖塞进他嘴里,然后起身去接水,瞿平戎这才知道林峭是低血糖犯了,不是被自己吓晕了。

林峭的身体一直不算很好,这是国研院众所周知的,这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沉疴痼疾,而是他这个人,一年如果有三次流感就会中招四次,第四次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得的,低血糖到整个实验室都会习惯性揣两块大白兔奶糖在兜里就怕他晕倒,一日三餐极其简单,连肉都很少吃,因为受不了重油重盐重辣,属于没什么大病但就是常年处于残血状态的一个人。

他早上吃的少,中午又草草吃了两口就进了实验室,之后一直没出来,这会儿低血糖实在很正常。

然而瞿平戎哪里见过这么脆的人,一时间都不知怎么好了,只无比小心让人靠在自己怀里,还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给捏碎了。

过了一会儿,林峭渐渐清醒过来,就着庄言的手喝了水,然后按按眉心:“对不起。”

他的第一句话是跟瞿平戎道歉:“这个实验很重要,没想到你会来。”

我不是都说了会来接你么?又拿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然而瞿平戎这会儿还哪敢和他吼,只板着脸半天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之后林峭让庄言先回家,瞿平戎叫人从酒店送了一大桌子饭菜,盯着他吃到吃不下才肯带人回家。

打这以后瞿平戎除了接送林峭上下班之外还多了一个任务——盯着林峭吃饭。

然后他发现林峭之前并不是在和他装可怜,而是他真的平时就这么艰苦朴素到令人发指,除了早餐之外午晚都是在单位吃,因为担心有细菌轻易是不肯吃外卖的,所以林峭吃食堂,他就要跟着吃食堂,然而在第N次被食堂阿姨用:又跟着小林来蹭饭啊刷的还是小林的饭卡的眼神关照过之后,瞿平戎终于受不了了——他下厨了。

多年在部队里生活,吃的都是食堂大锅饭,瞿平戎做起菜来非常简单粗暴,但是味道不错,早餐是变着花样的面条包子粥品点心,刚开始的时候林峭不愿意吃,声称进食太多会因为脑供血不足而犯困,他需要保持清醒,最终在瞿平戎的暴力威胁下不得不屈服,中午两人在国研院的食堂吃,晚上为了维护瞿上校的自尊心,依然是瞿上校回家下厨。

半个月很快过去,鉴于瞿上校在这段时间过于兢兢业业,在刘仲诚那里考核过关,再加上他敬业的态度打动了国研院上上下下,得到了周主任的美言和另一个当事人的肯定,刘仲诚终于允许他结束休假回归部队。

头一天晚上,瞿平戎都上床了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告诉林峭这个消息,便起身去敲隔壁的门,敲了一会儿没有回应,心里就是咯噔一声:我去不会又晕倒了吧!

他推门进去,只见卧室床上并没有人,却从浴室传来阵阵水声,瞿平戎还沉浸在林峭可能又晕了的警铃中没有多想便推开了门,只见浴室氤氲的水汽中,林峭刚刚披上睡袍,轻薄的材质裹在他的身上,露出白皙的锁骨和小腿,还有隐隐的腰臀曲线。

两人对视之下,林峭还没说什么,瞿平戎下意识就想离开,然而下一秒他就知道来不及了,大概是在这样的刺激之下,他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起了明显的变化。

多年单身狗的军旅生涯,多少次没有及时疏解的生理问题在这时对瞿上校做出了报复,然而他下一句话足以在事后让自己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真的上了脑,瞿平戎看着林峭,喉结滚动一下:“你不是和庄言说我不行么?我还没和你算账。”

……

林峭这个人,一向有自己独特的思维方式,任何事情只要在逻辑上可以说服他,他就可以接受,就像他认为自己和瞿平戎结了婚,便互负婚姻的义务,所以对于和瞿平戎上床这种事情,他虽然不会主动,但如果对方想要,他也不会排斥。

所以此时他看着瞿平戎的生理反应,镇静而真诚地问:“你是要和我上床吗?”

轰得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大脑里炸掉,等到反应过来林峭已经被他压在了床上,眸色水润地看着他:“你以前和别人做过吗?”

瞿平戎捏着他的下巴,用力到泛红:“你胡说八道什么?S级alpha的身体可是很宝贵的!”

竟然没有经验,看来一会儿可能要受苦了。

林峭再次真诚地向他询问:“那你真的行吗?”

“……”瞿平戎咬牙,眼里光芒危险:“老子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