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柠脑袋“嗡”的一声，停止了思考。
唐绮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但始终像隔了一层似的，听不真切。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想知道。
江以柔就站在不远处，微抬下巴，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眼底却充满了挑衅。她的敌意很明显，就连表面功夫都无法掩盖。
白柠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揪出了一个笃定的答案——江以柔冲着她来，并且是为了贺时舟。
“白柠，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唐绮提高的音量堪堪拉回白柠飞远的思绪，她怔然地看向唐绮，尽量维持着语调的波澜无惊：“嗯。”
“那就好，你也看到了，从今天起，江以柔就住校了，晚上她就会入住对面。”唐绮浑然不知俩人之间的恩怨，还在牵线搭桥，企图构建深厚的同窗之情，“你俩都是单人宿舍，住对门也算是有个照应，江以柔作为班长，肯定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而白柠你呢……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吧，学习方面，肯定能带来积极的影响。”
“江以柔的数理化不是很好。”唐绮还在交代，“如果她来请教你的话……呃，如果方便的话，还是可以点拨两句。”
作为班主任，唐绮也看出白柠性格中的那抹孤僻，于是也没强行要求她有什么大动作，只要稍微懂一点互帮互助之道就行了。
毕竟同学一场，当然是友善至上，没必要整得那么僵。
“那就麻烦你了，白柠。”江以柔顺着唐绮的意思，客客气气地冲她笑了笑，只是笑不及眼底，“接下来的时间请多多指教。”
白柠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嗯”了一声。
算不上欢迎，也谈不上拒绝，稀松平常的回应，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江以柔抿了抿嘴角，不是太满意她的反应。
总觉得过于平淡，不是她想要的那种感觉。
在她的预设中，白柠的反应应该更加激烈一些，最好是流露出明显的不安，这样……才会让她获得一种成就感。
“行了，你先把行李拿进去，再收拾一下吧。”唐绮用下巴冲寝室内点了点，“下节是我的课，就算迟到一会儿也没关系，我准了。”
江以柔鞠躬道谢：“谢谢唐老师。”
“不客气。”唐绮算是比较好说话，一般情况下不会太去为难学生，她应了江以柔的声，又侧眸看向白柠，“要不白柠你跟江以柔待会儿一起来上课吧，看起来你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有精神多了。”
末了，她还加了一句：“以后四舍五入你们就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彼此之间可以先热络一下。”
白柠：“……”
江以柔还真配合地应道：“好的，唐老师。”
有那么一刻，白柠还真有点佩服江以柔。
总是能将虚伪演绎得那么炉火纯青。
…
唐绮有事先行一步，留下俩人在宿舍门口对峙。
江以柔还是摆着一张笑脸，温声道：“没想到这么巧，我申请的宿舍竟然跟你对望。”
白柠没回应，心说你他妈难道不是故意的吗？
“唐老师让你帮我搬东西，我想了想，还是不必了。”江以柔将行李箱往宿舍里推，“这种小事我自己就能搞定，只是……”
白柠看向对面，光从房间的窗户透进大半，将江以柔的身影拉得很长，像是一只在地面肆意横行的怪物。
“我理科确实不太好，可能需要请教你。”江以柔将耳边的乱发别在耳后，瞳仁里是明晃晃的笑意，有种居高临下的骄傲，“希望你不要拒绝。”
白柠挑眉，只觉这女的有点嚣张。
心头的不安感消化后，剩下的只有尖锐的针锋相对。
白柠淡淡道：“看情况吧。”
江以柔的笑容散了散。
“毕竟……”白柠扫她一眼，“我也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好学生。”
这话一出，江以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只是由于背光而立，她的神色看不真切。
白柠这是在内涵她吧，一定是。
江以柔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指甲陷入掌心。
“白柠，我是认为……”
“班长，你快点收拾吧。”白柠打断她，不想继续没营养价值的对话，“待会儿还要去上课。”
江以柔一口气直接被堵了回去，捏着行李箱拉杆的手都在发抖。
“好，我知道了。”江以柔冲她轻飘飘扔下一句，“等我一下。”
转身的瞬间，她眼中藏匿的憎恨暴露无遗。
她极度讨厌白柠这种人。
完全以自我为中心，不顾别人的感受，说话也总是带着刺儿，像这种突兀的存在，根本就是低素质的典型代表！
不过。
江以柔狠吸一口气，平复有些激动的情绪。
她必须冷静下来，只要她俩现在住对门，那就一定有办法发现白柠的破绽！
…
最终，俩人还是赶上唐绮的课。
而这节课，贺时舟也破天荒地钉在座位上，虽然看上去完全没有听。
对于她俩一同出现在教室门口这幅场景，贺时舟稍感意外。
但他情绪内敛，再意外也藏在心里，表面还是端着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样儿。
白柠其实有点困，如果不是唐绮那通电话，她估计还能再睡一两个小时。
于是来到座位上，她将两根胳膊往桌上一搭，整张脸埋进臂弯中，直接睡到下课。
还是被前桌叫醒的。
贺时舟侧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搁在她桌沿，轻轻敲了两下。
恰巧这时，风卷着纱制的窗帘扬起，拂过少年少女的轮廓，窗外的天空碧蓝如洗，他们俩像是画中人。
白柠有醒的迹象，但完全没动力，即便被贺时舟这么一提醒，整个人还是深陷臂弯中，只是给面子地动了动身体。
贺时舟收回手，抵住下颚，目光笔直地看向她。
“白柠。”他的声音清冽而又低沉。
某位不自觉的没反应。
“再不起来我把你帽子摘了。”
这话威胁力十足，只见少女一个鲤鱼打挺，一秒就从桌上直了起来。
她睡了太久，两眼昏花，可还是在隐隐绰绰中瞅见了那双略带笑意的黑眸。
不得不说，他眼带笑意的时候……还挺帅？
白柠脑子还没太清醒，没头没脑地咕哝了一句：“你笑起来应该很好看。”
贺时舟以为出现了幻听：“什么？”
“我说你笑起来……”说到一半，白柠意识回笼，这才察觉自己开了什么黄腔，“笑起来还挺像个人。”
贺时舟：“……”
白柠伸手，警觉地摸了摸帽子，发现还稳稳戴在头上，顿时松了口气。
贺时舟不动声色道：“你还挺喜欢这顶棒球帽。”
白柠：“是你说要送给我的，跟喜不喜欢没关系，纯粹占便宜而已。”
“……”他真想让这个女人闭嘴。
“还有，你干吗叫我起来？”白柠打了个哈欠，困倦依旧。
“我昨天不是跟你发了微信？”贺时舟说，“要去廖老师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