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这一番的解释分析后, 盛樱然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透进来的光,离自己很近却又触碰不到。

  “现在总结一下钟筱蓉的心理问题是由从小的讨好型人格逐渐转变成特殊型躁郁症,在平时的生活中有缺乏其他人的关注, 因此心理问题更加严重。”

  关嘉语说话带着些遗憾,“钟筱蓉的人生经历中可以说是没有亮光, 在她的思想世界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黑白无趣的。”

  盛樱然想到了方宇之前给自己的U盘, “当时萧副总是不是撞见过钟筱蓉欺凌别人?”

  “嗯,但当时我发现的时候他们跑的很快, 只留下了当时掉在地上的录像带, 被欺凌的女孩曾在法庭上检举其他几个人的行为, 但最后结果不尽人意, 那些欺负她的人个个都有着不低的家庭背景,而被欺负的女孩什么都没有,回到学校之后就提交了退学申请。”

  “那现在有这个女孩有消息吗?”

  萧一舟顿了顿,“没有,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到了大半夜的时候, 盛樱然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意识格外清醒, 她闭着眼睛想到了那段视频里的女孩, 以及站在旁边一脸漠视的钟筱蓉。

  事件原本的真相要比想象中让人难过很多。

  到了第二天, 他们所等待的救援队依旧没有半点儿踪影。

  关嘉语把脸缓缓凑近到盛樱然的面前,“看看你这黑眼圈, 昨晚你是一点儿都没睡觉啊。”

  盛樱然微笑了一下,“想的事情太多了, 有些睡不着。”

  关嘉语伸了个懒腰, “哎, 要我说做个理性的人比做个感性的人要活得轻松自在的多,不多愁善感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了。”

  “那关小姐......觉得自己是个绝对理性的人吗?”

  被盛樱然这么疑问, 一时间她还有些不知所措,“算,算是吧,但有时候也视情况而定,人总是要懂得变通的。”

  这里的“有时候”盛樱然大概能猜到说的是她对自己的态度,在感情用事方面算是被关嘉语表现得明明白白。

  两人聊天之际,突然头顶的上空响起了嗡嗡的声响,抬头一看只见有架直升飞机盘旋着。

  盛樱然内心欣喜万分,“人来了。”

  直升飞机降落时引起的强风,吹起了他们的的衣服和头发,四个人顶着风朝着停下的方向走去。

  陆惟青看着直升飞机的螺旋桨慢慢静止,“比我预想的要早一些。”

  直升飞机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接着就从上面跳下来一个装备精良的男人。

  “陆总,十分抱歉,我来晚了。”

  陆惟青也没任何情绪外露,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来了就好。”

  直升机里有很多食物和水,长时间没有进食的关嘉语和盛樱然饿得有些头晕眼花,看见食物就撕开包装袋开始吃。

  陆惟青扭开一瓶矿泉水,递到了盛樱然面前,“吃慢点儿,喝口水。”

  “你不饿吗?”

  萧一舟咬了口面包,缓缓开口道:“他有点儿恐高症,吃不了东西。”

  陆惟青有恐高症?

  怪不得坐飞机的时候陆惟青买的座位都在离窗户很远的地方。

  起初盛樱然只是以为他喜欢坐在中间的位置,现在看来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

  很快直升飞机就到达了市区里,下了直升机后门口就停了一辆黑色保姆车。

  陆惟青侧身和刚才的男人小声说道:“对了,有个人掉到了悬崖底下,你过会儿去调查一下,还有就是......找到尸体。”

  男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四人坐着车到了医院门口,正好遇到了出门送病人的方宇。

  看着面前一个个灰头土脸的人,轻笑道:“怎么,这次还组团来住院啊。”

  安排好每人的治疗后,方宇才安心地坐在等候大厅。

  陆惟青包扎好伤口后走过来坐到了他的身边,“最近医院怎么样?”

  方宇紧靠着椅背,紧接着翻了个白眼“关心医院啊?也不见你多关心关心我。”

  “怎么关心?让你明天坐到院长的位置上,这个够关心吗?”

  方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你懂不懂隔墙有耳啊,这要是传到院长的耳朵里,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我会挨处分的,在严重点儿可能连工作都不保了。”

  “你一个国外留学回来的优等生还怕找不到工作吗?”

  “我现在坐到这个位置上很不容易的,医生这个职业都是靠着经验积攒而来的,没有人上来就直升主任助理的。”

  陆惟青将外套脱下搭在左手小臂上,“嗯,你是个好医生。”

  “你们四个这是出去荒野求生了吗?搞成这幅样子。”

  “被迫荒野求生。”

  方宇轻咳了一声,“你让我之前和唐梦怜联系的事情,最后有眉目了。”

  “嗯,联系到什么重要线索了吗?”

  “只能说那个女人心机很厉害,她竟然想要套我的话,我这么聪明肯定是没上当的,在来来回回的几次后,我知道了视频里的那个被欺凌的女孩现在就住在北安精神病院里,每个星期天都会有人去看他,给她送一些玩具和零食。”

  陆惟青插着兜,眼神里混杂着好奇和疑惑,“玩具?她怎么了?”

  “好像是某种精神方面的应激创伤,每天分不清自己的年龄多大了,有多重人格的倾向。”

  “没周末去看望她的人可以调查到吗?”

  方宇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唐怜梦小姐说这都需要时间。”

  就在这时,陆惟青的电话声音响起,他接通后听着听着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对面传来的消息是,历彭的尸体在崖底消失了。

  不远处的盛樱然拄着拐杖,一蹦一跳地快速朝这边小跑过来,“陆惟青!我终于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哪里奇怪了,历彭掉下悬崖前在崖边徘徊了很久,给人一种他是知道前边是悬崖的感觉。”

  当晚是在是因为环境太过黑暗,再加上盛樱然被历彭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吓到了,致使大脑一片空白。

  陆惟青关掉手机,上前扶住一瘸一拐的盛樱然,“那就对上了,历彭的尸体在崖底消失了。”

  盛樱然表现得大为吃惊,“消失了?是被人转运走了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压根没有掉下去。”

  没掉下去?

  *

  坐在休息室里的四个人相互交换着眼神,他们被方宇成功“扣押”陆下来,说什么也要他们等全身检查的结果出来。

  关嘉语翘起二郎腿,拨弄着手里的碳素笔,“听你们这么说,这个历彭可能是诈死?”

  安静了几秒钟之后,陆惟青端起旁边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没有很绝对,也有可能是有人将尸体运走了。”

  盛樱然往中间插了一句,“我觉得目前又多了三个重要的线索人物,一个是被欺凌的女孩,现在住在北安精神病院,另一个是负责案件调查的黄坤鹏,最后就是突然消失掉的历彭。”

  只能说事件已经能够看清整个案件的大概轮廓了,所有的线索已经可以串成完整的发展线了。

  萧一舟将身子向后倾了倾,“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离幕后主使的真面目越来越近。”

  四个人还在思考着后续要调查的方向,方宇就拿着几张纸推门而入,“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身体检查各项指标合格。”

  关嘉语和盛樱然离开经过方宇面前时都竖起来大拇指,而萧一舟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的陆惟青离开时朝着他摆了摆手。

  回到车子上,关嘉语说自己需要回家换身衣服赶往下午的学术座谈会。

  盛樱然转头看着后面的人,“关小姐,不回家休息吗?”

  关嘉语随意地把头发束起,“不了,下午的学术座谈会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我就......”

  盛樱然的话还没说完,陆惟青就直接打断了,语气里有种不可抗拒的感觉,“你回家休息。”

  “你也回家休息吗?”

  陆惟青拿出手机对外发着短信,“我还有些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你的脚受伤了,不方便带上你。”

  盛樱然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绷带紧缠的脚踝,“那我还是回去研究一下钟筱蓉的日记本吧,毕竟有了新的方向。”

  最后剩下的萧一舟说道:“我需要回公司一趟,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完。”

  此时盛樱然知道了为什么陆惟青要把萧一舟定位成副总,在他有事要解决的时候,萧一舟就是他坚强的后盾。

  车子把每位都送到了各自指定的地点,到了后面就只剩下盛樱然和陆惟青。

  陆惟青缓缓开口道:“不得不说纽扣护身符很管用,我现在已经在唯物主义的立场上有些动摇了。”

  盛樱然眉眼弯弯,语气轻柔,“在民间众多的传说中,说不定有个真的混在里面。”

  开到家门口,陆惟青提前下车为盛樱然打开车门,并且扶着她走到了家门口,离别时他低头吻了吻盛樱然的额头,“我今晚会早点儿回来,乖乖在家待着,还有就是记得好好休息。”

  “你要注意安全,我在家里等你。”

  陆惟青的手轻抚上她的面颊,眼眸中闪着温柔的光,“没事的,不用为我担心。”

  盛樱然没有立刻进屋子里,而是站在门口注视着陆惟青上了车子。

  远处的天光乍亮,下午的阳光透过大树和街道倾下,那一刻的光明像是她唯一的希望,迷雾终究会被大风吹散,罪人不会在法律下四处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