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班的时候, 盛樱然经过何沫工位的时候,忽地停了一下,本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她觉得自己上前询问有些不太好, 也就没再抓着不放,而是直接径直越过去了茶水间。

  打开手机后, 和陆惟青的聊天信息还停留在下午, 她向其解释了“约会”一词到底是怎么回事,在那之后两人也都很默契地没再多说什么。

  陆惟青:【我到楼下了。】

  不出所料, 陆惟青还是过来接自己了。

  盛樱然:【这么早, 我还没下班】

  陆惟青:【你慢慢来, 我可以等你】

  等下班时, 她给陆惟青发了条消息,接着边系围巾边往楼下走。

  最近的白天温度已经有所升高,但夜晚的温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冻人。

  路边的陆惟青依旧穿着平整的大衣,身形出挑,引得周围路过的人频频回头。

  盛樱然小快步走过去, “抱歉, 让你久等了。”

  “也算不上多久, 这是买给你的。”

  说着他将右手提的纸盒子递到盛樱然面前, 米白色的盒子上绑着红色的丝带,通过一小块儿透明的塑料板可以看到里面的泡芙。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家店的泡芙?”

  陆惟青眉眼带着丝笑意, “从何沫那儿打听到的。”

  盛樱然打开盒子,从里面拿起一个塞进嘴巴里, “陆惟青, 我可以理解成你这是在追我吗?”

  “差不多。”

  如果要说差在哪里, 或许差就差在他们结婚了,蓄谋已久的计划进程……似乎也没有那么缓慢。

  两人到达了目的地门口, 盛樱然走在前面按响了门铃,等了几秒钟是凌惠前来开的门。

  “你们来的正好,饭刚刚做完,洗洗手就准备吃饭吧。”

  盛樱然换鞋的时候发现比平时少了一个人,“今天刘阿姨没在吗?”

  盛明山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这不是让你们俩过来吃饭嘛,所以我就让她提前回去了。”

  饭桌上,四个人刚开始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低头吃着碗里的饭。

  突然间,凌惠的目光在对面吃饭的两人身上来回转移,然后一针见血地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盛樱然喝着水被呛了一下,“不,不是,现,现在要孩子,子会不会太早了。”

  生孩子这件事情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毕竟她和陆惟青连婚礼都还没有举办,而且他们两个人啥也没干过,表面上是夫妻,实则生活中还是很有距离感的。

  凌惠往她碗里夹了片藕,眉头微微一皱,“不早了,你这年龄段正合适,再晚点就变成高龄产妇了。”

  盛明山也补了句,“你妈说的也没错,你们还是需要为自己的未来着想的。”

  压力山大的感觉,让本就咳嗽不停的盛樱然更加喘不过来气。

  陆惟青轻拍着盛樱然的后背,试着帮她缓解咳嗽,“我觉得生不生孩子都可以,如果樱然不想的话,我没有任何异议,因为身体是她的,所以想与不想都是她的自由。”

  这是陆惟青少有的在人面前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是为了她,上次这般的样子还是在陆惟青家里,也是为了她和父母闹得很不愉快。

  盛樱然认为陆惟青是一个会以合适的方式去表达自己想法的人,可在某些时候他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凌惠笑了一下,“惟青可能是误会我们了,主要是怕你父母那边……”

  陆惟青抬起眸子,语气从容淡定道:“您放心,他们那边我会去说好的。”

  晚饭结束后,盛樱然的父母也没有多留他们的意思,两人帮忙收拾完餐桌就告别离开。

  夜晚的月亮没有前段时间那么明亮,反倒是风吹得更加强烈,盛樱然的双手塞到口袋,怕冷地缩了缩脑袋。

  远方的路灯延长了黑夜的道路,她喃喃道:“陆惟青……”

  “嗯?”

  “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灯下的两人影子逐渐被拉长,陆惟青眼里倒影着她的身影。

  “说吧。”

  她抬头看着陆惟青,眼睛显出一层波澜,

  “你知道你和谭韫川哪里不一样吗?”

  “哪里?”

  “他从不会帮我说话。”

  所以盛樱然和他订婚后,等了他三年,用这三年的时间发现了谭韫川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

  陆惟青没有半点儿不开心的意思,反而声音轻柔地说道:“人和人是会有差别的。”

  “陆惟青,那你觉得自己是个理性的人吗?”

  他摇了摇头,“我不觉得自己有多理性。”

  树枝被风吹得吱吱响,盛樱然伸手挎住了旁边人的胳膊,莞尔一笑地说道:“今晚一起去看场电影吧,整个影厅就我们两个人的那种。”

  她好像在慢慢接受,之前一直很抗拒的某种关系。

  *

  得知乔柳柳找到的消息是在午夜的十二点多。

  路上慌寂到几乎没有半点儿的人影,而盛樱然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她接到电话后直接拿上外套冲出了门。

  开车去往医院的途中,她的心脏感觉要炸开一样难受,就连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在不停出汗,要是有任意门该多好,那样的话她就不要经历这般的漫长折磨。

  电台因为在维修中而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让本就沉闷不通的车内部更加压抑,盛樱然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试着让自己深呼吸缓解心跳加速。

  当赶到医院时,黄坤鹏正坐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模样表现得有些发愁。

  盛樱然几乎拼劲全力朝那边跑去,“黄警官,柳柳她怎么样了?”

  “人是抢救过来了,就是医生说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她……”盛樱然的泪水在眼眶直打转,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是在哪儿发现她的?”

  “被丢在了垃圾场,是个流浪汉发现报的警。”

  盛樱然有些焦急地拉了拉黄坤鹏的袖子,眼神里写满了悲伤,“她爸爸,告诉她爸爸了吗?”

  “说了,但是在外地出差,现在也正在往这边赶。”

  盛樱然趴在重症监护室的门朝里面看,只见床上的人面部戴着呼吸机,浑身上下都是电线和管子,纱布包裹着脑袋,这样的形象和她记忆中的乔柳柳天差地别。

  她的喉咙仿佛被一根长刺划破,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到底是谁?”

  黄坤鹏很了解她此刻的心情,但对于仅有的线索还是束手无策,“对此我们还在努力调查。”

  她擦了擦眼泪,接着坐到了长椅上,头微微低着,“是和那件女留学生自.杀.案有关,对吗?”

  “嗯,目前的线索都是把我们往那边引,相信再不出一个星期的时间,这个案件就会露出马脚。”

  “当年参与那件事情的有很多人吗?而且她最后被判定也是抑郁症严重导致的自.杀.身亡,为什么还会有人翻出当年的事情,说这一切都有因果?”

  盛樱然不是很清楚当年事件的一些细节,但在她的观念里,乔柳柳伤成现在这幅样子是和自己有关的。

  黄坤鹏从包里拿出一小叠的文件,发黄的纸张能看出有些年头,他递给盛樱然后说道:“按理来讲,这些都是调查的保密文件,是不允许让不相关人员查看的,但事出蹊跷,在我的直觉下……乔柳柳必定和当年的事情存在某种联系。”

  “怎么会有联系,乔柳柳压根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盛樱然低头快速翻起了手中的文件,卷宗里记录的很清楚,女孩在自.杀.前留了一封遗书,里面记录了她从小到大所被压迫的心灵,以及她对这个世界有多么的绝望。

  再往后翻就是女孩的基本信息,无父无母且在孤儿院长大,因为学习优秀被大学保送至国外留学,但自小患有抑郁症,久病不得治。

  除此之外还夹着女孩的一张证件照片,黄色的头发里挑染着几缕紫色,鹅蛋脸外加清秀的五官,照片里的她露着大大的笑容。

  盛樱然看的有些出神,“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会是个很好的女孩吧。”

  “这孩子的精神方面太脆弱了,受不了外界的一点儿打击,本来是吃药物控制的,后来她放弃了自己。”

  盛樱然仔细回忆起来大学的时候,想着会可能会有些蛛丝马迹,“我虽然和她同校同届,但对当时的事情了解的程度也就只是略有耳闻。”

  黄坤鹏伸手抽走了那几份文件,“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警方处理吧,如果盛小姐之后有想起什么或者知道了什么重要线索,随时给我打电话。”

  “医生说她需要在里面躺多久了吗?”

  “看情况,短则一周长则……就说不定了。”

  “好,辛苦你了黄警官。”

  “不用,这本就是我的职务分内的事情,倒是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这大冬天的就穿得这么薄的衣服就跑出来。”

  盛樱然拉起外套的拉链,“我等会回去换件衣服。”

  “你这还打算今晚守在这儿?”

  “嗯,没人在她身边我不放心。”

  黄坤鹏不解地说道:“哎呀我去,我听过恋爱脑,没见过友情脑,她现在就只能在重症监护室里躺在,你在外面根本进不去,有什么好守的。”

  一听黄坤鹏的话好像也是那么回事,自己在这里什么作用都起不到。

  “你可以每天抽时间过来看看她,守着就没必要了。”

  盛樱然回应了一个“嗯”字。

  “赶紧回去吧,这大晚上的。”

  出了医院后她在车里坐了很久,前半身趴在方向盘上,眨眼睛她发现眼角有些干涩刺痛,估计是方才哭的时候泪水残留风干了。

  拿起手机,屏保还是上次她和乔柳柳一起去海边冲浪的照片,细想来那时候到现在都已经快三年了。

  找到联系人那一栏,她拨通了陆惟青的号码。

  “这么晚怎么打电话过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对面的声音慵懒沙哑,被吵醒也不带半点儿的生气。

  盛樱然感觉自己的嘴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无论如何都张不开。

  听这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陆惟青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此时他的语气中没了刚才的睡意,更多的是焦急和关心,“盛樱然,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出什么事情了吗?”

  那一刻委屈涌上心头,她捂着嘴,忍不住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