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差不多十点半才到了前御庭, 因为安保规定,外来车辆是不允许晚上进入的,所以盛樱然只好在大门口下了车。

  不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站着, 路灯把他的身周照上了一层光,有种朦朦胧胧的美感。

  盛樱然双手插进口袋, 慢悠悠朝他走去, “你这都能自己出门了,不像是需要人照顾的。”

  “间接性疼痛, 怕后面昏倒在家也无人知晓。”

  这个解释可以说是满分。

  “陆先生还挺会为自己未来发生的事情做打算。”

  风从吹起头发, 盛樱然感觉自己的后脑勺有些发冷, 真后悔没戴着帽子出门。

  刚走到陆惟青面前, 脚步还没有站稳。

  “喝酒了?”

  盛樱然下意识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就喝了两三杯,很明显吗?”

  “有一点。”刚说完陆惟青伸手将她脖子上的围子多绕了几圈,堆得高高的,挡住了鼻子和嘴巴, “怕冷记得把围巾围好。”

  他这是对围巾有什么执念吗?

  盛樱然抬眼看着他, 本该照在自己身上的光亮被陆惟青的身形几乎挡住, 乌黑的短发在风中凌乱, 墨色的瞳孔中泛着微微亮光。

  完了,迟早得沦陷在这张脸上。

  陆惟青垂下眼眸, 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是准备在门口再多站一会儿吗?”

  盛樱然被他的一句话拉了回来,连忙将窘迫的神情掩盖在围巾里。

  “我不认识这里面的路, 你先走。”

  夜晚的前御庭里的行人比白天还要少很多, 路灯投在地上一片明亮, 又或许是冬天的原因,周围没有一点儿杂音, 有些静得出奇。

  “这里好像每天都很安静。”

  陆惟青长吁了口气,瞬间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团白雾,“因为住的人不多,都是买了空着的房子。”

  “原来是没人住,怪不得……那你为什么选择在这儿住?”

  “因为人少。”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家门口,熟悉的木质大门映入眼帘,与之前不同的是两边摆着两棵小的金桔树,让原本冷清的环境增添了一缕暖色。

  刚推开家门,那只小橘猫就跑来过来。

  盛樱然蹲下身子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它是不是比之前胖了一点儿。”

  “可能是最近吃的多了。”

  盛樱然刚想开口叫小猫的名字,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它的名字是什么。

  “我还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陆惟青把外套脱下挂起,接着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粉红色的拖鞋。

  “还没起,你可以想一个。”

  “那就叫……蝴蝶结,怎么样?”

  “有什么含义吗?”

  “很简单,因为第一次见面,它脖子上绑着粉红色的蝴蝶结。”

  盛樱然坐到沙发上后,视线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怀里的小猫。

  见一人一猫玩得不亦乐乎,陆惟青眉梢处染上些寒意,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扭捏,“你是来陪……照顾我的,还是来照顾它的。”

  盛樱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又地下头逗猫玩,“我可以都照顾,你说是不是呀蝴蝶结。”

  小猫乖巧地在她手上蹭了蹭,然后喵喵喵地叫了几声应答。

  陆惟青看着眼前的场景,目光变得柔和,“很喜欢,以前怎么不养?”

  “因为我妈妈对猫毛过敏。”

  *

  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盛樱然抱着猫到了楼上,按着上次来的记忆找到了客房。

  打开门后,她被眼前的场景搞愣住了,本来宽敞崭新的卧室变成了猫屋,磨爪板、猫爬架和砂盆,以及各式各样的小玩具。

  盛樱然走进去环顾了一圈,在摆放着一个很大的猫窝处停了下来。

  “上回来我记得这里应该有张床的才对。”

  陆惟青靠着门框,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嗯,我让人搬走了。”

  “搬哪儿了?”

  “卖了,然后给它买了猫窝。”

  他竟然把看起来那么贵的床卖了,给蝴蝶结买猫窝,这是什么霸总发言。

  盛樱然小心翼翼将猫放到地上,“可……这房间对于一只小猫来说会不会太大了。”

  这里的平方面积都快抵她近两个卧室了,说是用来让刚断奶没多久的小猫住,还是奢侈了些。

  “我觉得刚刚好。”

  幸好是只猫,要是换上只蜗牛,想要喝个水还得跋涉千里去房间的另一头,估计走半路上就得渴死了。

  离开房间的时候,盛樱然还有些依依不舍,两步一回头看眼在低头喝水的蝴蝶结,走到门口时,她用恳求的眼神看向陆惟青。

  “那可以……让蝴蝶结和我一起睡吗?”

  陆惟青毫不犹豫地来了句,“它长大了,该独立了。”

  长大了?可它看起来也就月大点儿。

  盛樱然,“那我晚上睡哪儿?”

  陆惟青,“主卧。”

  盛樱然,“那你睡哪儿?”

  陆惟青,“主卧。”

  盛樱然:……

  完了完了,他开始得寸进尺了。

  “合约上可是……”

  话还没说完,陆惟青就淡淡地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转了一个拐角,从门口往里面看去,简约高级的房间里摆着两张单人床。

  盛樱然被眼前的情景看呆,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标,标间?”

  陆惟青轻咳了一声,“你只说不能睡一张床,没说不能睡一间房。”

  但婚房变标间,还是头一次见。

  盛樱然嘴角抽了抽,“陆先生还真是会扣字眼儿。”

  她转念突然一想,合同说的是婚后同居,他们两个人现在还没办婚礼,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结婚。

  “我们还没举办婚礼,不能算是正式婚姻。”

  陆惟青坐到床边,言语淡定地说道:“结婚证具有法律效益,同样的我们所签合同也具有法律效益,所以在法律上我们是合法夫妻。”

  这么能言善辩亏得没去当律师,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败在他的小字眼儿上。

  盛樱然嘴巴一撇,心想着既来之则安之,过好今晚比什么都强,“那我要睡靠窗户的那张床。”

  “嗯。”

  深夜躺在床上,盛樱然再一次没睡着,身体平躺,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天花板。

  浑身上下也不敢乱动,两条胳膊也遮在被子下,因为室内的温度不低,时间长一些就会感觉到闷热。

  盛樱然没敢太大声,于是用弱弱的气音说道:“你要是身体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嗯,你睡不着吗?”

  “没有,我睡觉前需要……自我催眠。”

  盛樱然觉得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已经在稳步提升了。

  旁边躺着个大男人,放哪个女孩都不可能安心睡觉吧。

  陆惟青缓缓坐起身,“想听上次没讲完的故事吗?”

  “对,上次的故事我听了一半就睡着了。”

  那天原本想着睡醒之后追问后面结局的,但一时半会儿又给忘了。

  陆惟青打开了床头灯,暖色调的灯光照亮了他半张脸,“看样子讲故事也能列入你的自我催眠中。”

  “主要是你讲的很睡前故事。”

  上次睡前听这种类型的故事还是在六岁那年,她学会了老师最新布置的钢琴曲,凌惠为了奖励她就读了一篇睡前故事。

  当时的盛樱然不知道,读睡前故事也可以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

  “故事讲到了女孩来的次数变少,松鼠很伤心,后来发现人类之间是送礼物来表达喜欢,它收集了自己喜欢的花朵和松果,把它们装进了河边捡到的小篮子里,可那天女孩没来。”

  盛樱然也坐起了身,“那小松鼠得多伤心,努力准备的礼物没能派上用场。”

  陆惟青的眼底划过一丝落寞,“然后小松鼠就坐在那棵大树上等了很久,它认为女孩一定会再来一次的。”

  盛樱然,“后来女孩来了吗?”

  陆惟青,“没有,她搬去了很远的地方。”

  盛樱然叹了口气,“这可真是个令人悲伤的结局……”

  陆惟青摇了摇头,看向盛樱然时眼里闪着光,“小松鼠最后拿着自己的礼物去找了女孩,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女孩也知道了一切。”

  “不得不说没有回应的喜欢很累。”

  “嗯,但好在结局是圆满的。”

  盛樱然重新躺下,疑惑涌上心头,“唉!对了,你这是讲的是爱情故事,还是友情故事?”

  “看听者怎样去定义了。”

  “因为是小松鼠的视角,所以我只能感受到它的喜欢,女孩也喜欢它吗?”

  “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故事起了作用,盛樱然眼皮开始发沉,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陆惟青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我好像忘记吃药了。”

  这一下把盛樱然给整清醒了,她睁开眼睛也跟着出了房间门,步伐中带着凌乱。

  她发誓说什么之后也要给陆惟青订上每天吃药的闹钟,不然太折磨人了。

  刚袭来的睡意被强制性的驱散,她的内心里多少有些发闷,“嗯?陆惟青没想到你做事这么一惊一乍的,这都几点了。”

  盛樱然扶着椅背坐下,双手支着发困的脑袋。

  桌子上的小盒子里放着五颜六色的药片,陆惟青每个颜色拿出三片放到手心。

  “要吃这么多吗?”

  陆惟青神色无辜地抬头看着她说道:“方宇给开的药方。”

  盛樱然寻思着方宇不会是公报私仇来了吧,谁家吃药这么多的,加起来最少都十五片了。

  吃完药后,陆惟青表情一本正经,“这药还有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

  “梦游。”

  盛樱然:……这觉谁爱睡谁睡吧,反正她是不睡了。(这婚以后谁爱结谁结吧,反正她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