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到几近昏迷的伊恩,嘴里尚在呢喃:“抱歉……教授。”

  斯内普将他放在自己的床上,急忙找来止疼药剂给他轻柔喂下。此时的伊恩异常乖巧,对于他人的善意不会再急于拒绝,远比清醒时更加像一个孩子。或许真的是太痛了,本能都不允许他再拒绝温暖了。

  疼痛得到缓和,伊恩也渐渐合上了双眸,陷入昏睡之中。斯内普扯过一旁柔软的羽被为他盖上,掖好被角。而后才似后知后觉般轻声道:

  “没事了。”

  “别怕,我不会怪你的……”

  “好好休息一下。”

  独属于魔药教授的声音,宛如优雅的大提琴,低沉温和。可能真的有一定的安抚作用,伊恩的眉头渐渐舒开来。

  斯内普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看着伊恩,眉宇之间尽是怀念与愧疚。那双蕴含着复杂感情的双眸,不知其主人是想到了什么,竟慢慢氤氲出了一滴眼泪。顺着那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缓缓滑落,没入了漆黑的衣物中。

  这人总借着一袭黑袍,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掩藏了半辈子的悲哀,一世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恋。如今,悉数明了。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斯内普都回忆完了以往自己最为珍视的点滴,久到伊恩做完了一个冗长哀伤的梦。

  终于,伊恩从睡梦中清醒。心脏处已经不再疼痛,只余些许酸涩之感。还未等他自己撑起身体,斯内普便已来到了床边,将他温柔扶起。他将枕头立起,让伊恩靠在了柔软的枕头上。而对于斯内普的种种‘怪异’行径,伊恩却感到非常疑惑:“……教授?”

  斯内普连忙应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还疼?”说完,他转身就想要去再拿一些魔药。见状,伊恩伸手轻轻地扯住了斯内普的衣袖:“我已经没事了教授,害你耽误了那么久的时间……”

  他低垂着眸,满含歉意:“对不起,是我自己太没用了。早知道自己身体是这种状况,就应该随身带着药剂。”斯内普坐在床边上,满是老茧的手握上了伊恩冰冷的手,他的目光中全是伊恩看不懂的情绪。

  “我说过,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不麻烦的……”斯内普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给予伊恩一个微笑。但毕竟太久没有过丰富夸张的表情,他的笑容甚是僵硬……

  伊恩注意到了这一点,看着两人握着的手,感受着斯内普少有的温柔,他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教授如今对他的态度会这么的……温和,远超于之前,二人的任何一次相处、交流。

  在斯内普的允许之下,伊恩傍晚才从地窖中走出。走之前,斯内普还特意将一些缓和类的魔药送给伊恩,且嘱咐他每天按时休息。

  走廊中的伊恩回头看了看门口的美杜莎,一度怀疑是不是有人对斯内普施了夺魂咒一类的咒语。但随即,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而后带着一头雾水打算去禁林寻找些魔药材料送给教授作为谢礼,顺便继续假设猜测。

  离开了霍格沃兹城堡,还未走到禁林中时,伊恩隐约间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似乎是……打人柳的方向!而打人柳的正下方就是尖叫棚屋的入口……他来不及细想,半途改道,一路小跑到了打人柳面前。

  那颗树看上去异常暴躁,它疯狂的摆动着自己长短不一的枝条,带起了凛冽的破风声。行动远不如以前灵活的伊恩左右闪躲不急,腰腹部和背部都被柳枝抽到了好几次。

  脆弱的皮肤经不起如此折腾,旧伤的血痂崩裂开来渗出血液,混合着新伤口流下的鲜血一同氤湿了衣袍。好在,他终于还是成功进到了入口处。

  棚屋内部,哈利的杖尖指着小矮星彼得,小天狼星此时也褪去了阿尼马格斯形态,正掐着小矮星彼得的脖子想要将他杀死。德拉科则在一旁气急败坏道:“你清醒一点,杀了他你就永远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教父,可以先告诉我当年的真相吗?他逃不了的。”哈利红着眼眶看着濒临歇斯底里的小天狼星。他能理解,在暗无天日的阿兹卡班中该是如何煎熬,却更加想要知道自己有权利知道的,当年事情发展的经过以及结果。

  西里斯的眼中闪过沉痛,就在他分神之际,小矮星彼得立刻变为了阿尼马格斯形态。老鼠本就体积小且动作灵敏,一时间,诸多咒语都还不太熟练的哈利接连放空了三个咒语。德拉科在较为黑暗的房间中,也没有捕捉到老鼠的身影,故而不敢轻易攻击,唯恐误伤到自己人。只有西里斯在第一时间冲了出去,顺着老鼠逃跑的方向追去。

  一直守在楼梯转角阴影里的伊恩眼疾手快的释放出了咒语:‘昏昏倒地’和‘统统石化’,但非常遗憾,因为受伤失血的原因,较为强烈的晕眩感使他频频出错。那两个咒语一个打在了地板上,一个打在了扶手上。

  没办法,伊恩只得扭头对着犹豫不决的德拉科和哈利二人撂下一句:“德拉科,麻烦你先带着哈利回去,外面太危险了。”便与西里斯一同追了出去。一直追到了黑湖边上,才停了下来。

  他隐藏在树干后面,眼尖的发现了小矮星彼得的身影。那只老鼠不知为何,正瑟瑟发抖的躲在了一节空心枯树干里面,伊恩没想太多,魔杖一指‘昏昏倒地’。

  这次咒语没有打偏,伊恩松了一口气,拎起被弄昏的老鼠打算回去交给斯内普。转身后,他却发现德拉科和哈利并没有回去,而是一起追了过来。伊恩有点头疼,他皱了皱眉,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猛然意识到了不对。

  明明是一前一后追出来的,但他却没有看到小天狼星!

  伊恩将老鼠扔给了德拉科,自己则转身,向黑湖旁的树林深处走去。哈利和德拉科不明所以,也傻傻跟了上来。

  在一处空旷的地方,聚集了十来只摄魂怪,黑压压的一片,令人头皮发麻。而它们围着的人,正是小天狼星。伊恩眼中的惊恐之色一闪而逝,就连握着魔杖的手都渗出了些许薄汗。眼见摄魂怪发现了他们,伊恩咬紧唇瓣,毫不犹豫的举起了魔杖唤出自己的守护神。

  银白的孔雀以伊恩为数不多的快乐记忆为支撑,自杖尖翩然飞出,驱逐摄魂怪,保护着在场的众人。只是这样,并没有坚持多久,伊恩的面色却早已惨白如纸,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突然,自他们身后又跃出了两只守护神,一只是优雅温顺牡鹿,另一只则是高大健硕的银狼。伊恩在看见鹿的那一瞬间,便收起了守护神,任由自己瘫倒在地上。他安心的合上了眼眸,唇畔挂着微笑。

  但伊恩并没有就此晕过去,等哈利和德拉科跑到了他的身旁,正准备扶起他时,他却也只是借力自己站了起来。看着大步向他们跑来的斯内普和卢平,伊恩的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淡然,就连方才神情中的脆弱之色也一并被他藏的很好。

  当时他的脑海中甚至想过:‘就让自己,试着依赖别人一次吧,一次就好。等他身体好一点了,再继续那些未完成事情吧。’

  却又在下一秒,自行立即否决。他怕,斯内普会嫌他不断招惹麻烦,尽管这种概率很小。忍他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他怕是自己都会嫌弃自己。遑论他才得了允许从地窖中出来,眼下可能又得麻烦斯内普教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