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岁月, 三年过去,恍若三日,顾鹤生活的十分惬意, 不要考虑那些攻略的事情, 也不用考虑其他的任何事情。

  有事没事教一教涂山玉成, 或者是逗一逗。

  涂山玉成则是也似习惯了他的存在,又在房间里安置了一个罗汉塌, 常在那处看书或者修炼。

  顾鹤持着手中的书籍, 慢条斯理吃着盘中水果, 直到满身是伤, 浑身是血的涂山玉成被抬了进来。

  与他一同来的, 还有顾鹤三年未曾见过的涂山玉成的父亲涂山桐木, 一脸严肃,指挥着两个抬着涂山玉成的人安置在塌上。

  顾鹤皱眉看着那煞白的小脸,汗如雨下, 唇白无色, 疼得全身都在颤抖,那执拗的模样恍若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他不会全天跟着涂山玉成,所以并不知道如今是怎么回事。

  “这是发生何事了?”顾鹤站在塌前,表情冷沉,旁边的涂山桐木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涂山玉成咬着唇,含着泪向他的方向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额间青筋似蛇般显现, 左腿小腿那一节都被碾碎了, 那处似缺了一节, 看起来触目惊心。

  涂山桐木冷肃着脸,并未像普通父亲那般紧张,妖族这种程度伤其实不算什么,但是涂山玉成现在还是十一多岁的孩子,身体未完全成熟,筋骨都还未长好。

  这种伤对他来说,是一种巨大痛苦。

  “玉成,你可看清楚真是黄虎山的潘千峰伤的你?”涂山桐木沉声问他。

  “是他,就算他给我施了失明咒,我也记得他的味道……”涂山玉成青白手指因为疼痛,紧紧扣住锦被,血染红了床榻。

  “但是我早听人说,潘千峰于三日前就回了母族,白虎山,往返最少要七天,所以……就算是他,也没有任何证据或者人证证明,这个暗亏我们涂山也必须吃下。”涂山桐木也是心疼儿子的,但是相对比儿子,涂山更重要。

  涂山和黄虎山毗邻,两族摩擦不断,但是谁都没有真的打起来的想法,牵扯面积关系太广、太深了。

  只是你来我往的争抢资源,大小摩擦不断。

  涂山玉成出生便百花开放、百鸟争鸣、天空彩霞满天,后检查资质,不意外的十分优秀。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涂山玉成那双倔强的眼看着他父亲,恨得满眼通红,眼泪在眼眶打转,又被他忍了下去。

  涂山桐木微微侧目,给他喂下丹药,瞧见他将唇都咬破了,那眼神太过于灼人,忍不住呵斥道:“吾知你不服输,但是如今别人已经筑基,而你只是练气,所以你技不如人输了。你父亲我并不能为你出气,去揍他,那属于虐杀妖族后嗣,与你们小孩儿打闹,完全不同,懂吗?涂山不能因为你就破坏了两山之间百年和平。”

  涂山玉成恨得厉害,全身也疼得厉害。

  顾鹤听见他牙齿在打颤,还在哆哆嗦嗦的说话,只觉得这父亲当的可真没眼力见也不称职,自家孩儿被揍了,不能帮忙出气不说,现如今还在讨论什么利益关系,半点不怕孩子受伤血流光。

  “潘千峰已经三十岁了……并且不止他一人……”涂山玉成似在述说不公。

  涂山桐木却没有再听了,已经收到族里的传召,只留下一句:“你好好疗伤,其他事情伤好再说,这丹药是狐族上好灵丹,再重的伤也可恢复……”

  便走了。

  涂山玉成见他走了之后,看着洞口很久,才划过一丝泪光。

  顾鹤到他床边,见他可怜,施法促进了药力的吸收,顺势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口,看着只有左腿最严重,实则右腿也骨折了两处,肋骨被打裂了一根……

  涂山玉成冷不丁的抓住顾鹤的手指,只抓着小拇指和无名指,他手还小,这样最合适。

  顾鹤低头对上那双清澈绝狠的眼,年纪尚小还不知道掩饰眼中的情绪,坐在床边,拂过他凌乱垂在眼下的发,不过是一个这样的动作,手便被汗湿了。

  灵丹不止疼,短时间内重塑骨头,长好血肉,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恨吧?”顾鹤金瞳静静看着他,读明白了他眼底的意思:“他们看不见我,我也碰不到他们,更伤不到他们,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你疗伤,催化灵丹。”

  涂山玉成抓着他手指的手微微松了一瞬,眼神黯淡下来,齿间都是血丝,脸上也都是青紫伤痕,十分可怜。

  “别人报仇哪有自己报仇爽?”顾鹤想到那几个三十好几的人,欺负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便觉得来气。

  “我知你比他们强百倍,报仇不过是时间问题,不用着急,你见过凤凰会为了山雀停留吗?”

  “他日你报仇之时,我便为你递剑。”

  “现在让我给你疗伤?”

  涂山玉成眼底浮现出一丝光芒,又抓紧他的手指,苍白唇动了动,眼神亮的惊人说:“师尊……你要教我……”

  顾鹤怔了一下,这是第一次涂山玉成在没有被他逼着的时候,唤他师尊。

  他觉得有些别扭,又觉得有些心塞。

  “好。”然后涂山玉成便闭上眼,咬着牙,腮紧紧绷着,咬牙再咬牙,才没有让痛呼声溢出来。

  “真的是从小便能忍……”顾鹤忍不住叹一声,眉目间有些恍惚。

  等涂山玉成完全伤好之后,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期间有人给他送了许多好东西来,应该是补偿吧。

  涂山玉成都沉默接了。

  顾鹤瞧着他像是没事人似的,只是缠着他时间长了,磨着他让他教他一些厉害的、能杀人的术法。

  “我都唤你一声师尊了,你便是这般来敷衍我?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涂山玉成有些恼怒了。

  顾鹤之前让他认师,只是因为之前涂山玉成说过他是他师祖云云的,所以他便想占一下他便宜玩儿的。

  没曾想他居然当真了。

  昆仑山收徒妖族需年满十八岁,人族可以适当放宽期限。

  “没将你当成三岁小孩子,将你当成十一岁的小孩子。”顾鹤在这悠闲涂山,他躺在塌上,仰头喝着琉璃断肠酒,涂山玉成的小姑姑是酿酒中的高手,这酒是涂山玉成问她要的。

  “……”涂山玉成气急,夺不回酒,那便将他的下酒菜全部收起来了。

  顾鹤见状只是笑,满眼都是笑意。

  “好,走,教你教你……”顾鹤酒壶都没放下,凌空变出一个玉简,扔到他手上,道:“这些都是一些我摘录的法术或者剑术,在这儿看,哪儿不懂便问我。”

  涂山玉成见状,沉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道:“谢谢师尊。”

  他狐族也是有藏书阁的,但是他还未筑基,只能在第一层看,而练气层的书籍,大多都是以保命和日常法术为主,那些好的招式剑法法术都是没有的。

  看着那张酷似涂山玉成……不对,就是涂山玉成的脸,心中说不出来的味道。

  “……凌冰剑法的主旨不是让你真的让你凝结冰块,他的主要目的还是要杀人用的……哦,像你刚刚那种打法,可能你连对手一根手指都没冻上,自己先人没了。”

  “啧,阵旗都放错地方了,你说这阵法怎么能成?”

  “你是杀人呢,还是杀猪呢,动作再慢点,猪都跑远了。”

  “修炼一事贵在坚持,百炼成钢,切不了操之过急,找捷径。”

  ……

  诸如此类的话语下,让涂山玉成的剑法飞速成长,成为了一个法、剑、阵、符全面发展的好孩子。

  顾鹤也不知道他哪里弄来这么多好东西,反正就在他储物袋中,他不拿白不拿。

  涂山玉成十四岁那年,他筑基成功,涂山满山祝贺,他父亲也是喜笑颜开,要知道修真界已知最早筑基是十五岁。

  涂山玉成天才的美名传播了出去,那些歪门邪道、魑魅魍魉都找来了。对于那些人来说,换取运道、转移气运等邪术都是有的。

  十四岁之后涂山玉成被人掳走了很多次。

  最严重的那次便是被人拖进水中差点淹死,从那之后涂山玉成看见水便小脸煞白,能离多远是多远。

  在这些磨难中,顾鹤一直陪着他,虽说他能做的只能是陪伴,但是对于深陷困境和迷惘的涂山玉成来说,有时候有一个人在旁边陪着,不说是照进来的光,但也有一定热量影响着他。

  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师尊真是无用,连这种小事也做不好。”

  这种时候,顾鹤便会抬手打他的头,骂他:“大逆不道,忤逆师长。”

  在水域窒息的涂山玉成,拼尽全力杀死魔修,是顾鹤抱着他晕迷不醒的他逃出了那满是骸骨水底。

  遇到从未见过魔物或者是妖兽,顾鹤总是能准确的指出他们的弱点,这时的他作用还是很大的。

  在杀死潘千峰几人时,他便守在他旁边,告诉他打哪里的地方才能更痛。

  他陪着他站在筑基大典下风光无限,他陪着在仇敌追杀时狼狈逃窜,他认识了他最阴郁邪恶的一面,却从未说过他任何。

  顾鹤能给受伤涂山玉成疗伤,和他聊天安抚打趣他,却无法避免他受到伤害,就好似大树挡住了从上面落下的骤雨,但是疾风还是会吹折树苗的树枝。

  他能做的,只是陪着他成长。

  眼看着他长成了成年以后涂山玉成的模样。

  十八岁的涂山玉成终于如愿以偿拜入了昆仑的山门。

  彼时顾鹤正在冬眠,身为蛇族的习性,原本修为到了筑基便可以不用冬眠的,可是对于顾鹤来说,却是一件不错的浪费时间事情。

  因为这时间太漫长了,世界线都是围绕着涂山玉成转的,涂山玉成现在又是小屁孩,除非他出事,否则他是能冬眠就会冬眠。

  在三月的风带着还未完全散去的寒意,涂山玉成蹲下,望着床底下卷在一起的黑色尾巴,尾尖探出来一点,被他手抓着轻轻拨动了一下。

  蛇尾尖尖随即想要下意识要躲进去,但是被涂山玉成给抓住了。

  十八岁的他已经风骨初成,眉眼间少年人意气风发,清冷的脸庞带着一丝骄傲的神情,他对着床底下的人说:“大黑,我已经拜入昆仑山,你要不要与我一同去?”

  他从十六岁起,就不再喊他师尊了。

  顾鹤也没强求,占了这些年便宜已经够了,他不是那种好老师的人选,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

  床底下的人没有给出反应,若是仔细听还能听见有细小平缓的呼吸声传来。

  涂山玉成抓着他的尾巴摇了摇,声音卷着一丝笑意,似冷淡的风,带着一点儿暖意:“跟我一起去昆仑,我还将床底让给你如何?”

  随即,指尖被蛇尾抽了一下,出现一道浅浅的红印子,并不疼,只是因为他皮薄。

  男人低沉慵懒的声音,像是酒窖中醇香的美酒,磁性沙哑,缓缓从床底钻了出来,道:“床底下留给你睡吧,老子要睡床,地板太硬,腰痛死了……”

  “那你是答应和我去昆仑了?”涂山玉成站起来,带着一点笑,眉眼清俊亮眼,越发出尘了。

  顾鹤金色眸子微微一睁,手按在腰上,声音有些漫不经心,俊美妖异的脸上勾起一抹微嘲的笑:“去啊,去看看你推崇至极的师尊长什么样子,能不能比得上我一根手指头。”

  他十分狂妄又嚣张。

  涂山玉成却见怪不怪,只是颇为遗憾说:“师尊还未正式确定呢,我虽想拜云华尊者,但是尊者百年前就已经说过不再收徒了,云华尊者只差一步便飞升了,说不定他就是下一个真仙……”

  顾鹤趴在床上,眯眼看着那长得越来越像记忆中熟悉的人,忍不住有些出神,也认真他在说什么。

  “过来,腰痛,给我揉一下腰。”顾鹤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涂山玉成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眼眸微垂,转身走到床沿,顾鹤时常使唤他,都已经习惯了。

  白皙手指落在他紧绷的皮肤上,在鳞片和肌肤连接的地方,这处皮肤相较于其他地方的黑灰色,白一点儿。往下一点,是微微一些曲线的臀?

  有些圆滑挺翘。

  他手落下一捻,便感觉身下人一抖,鳞片都缩了一下,顾鹤躲开他的手指,头都没抬一下,说道:“上来点,捏哪呢?”

  带着一点鼻音的男声有些性感。

  涂山玉成手落在那两处窄腰上,放松着他紧绷的肌肉,紧致肌理下的触感,虽然有些冷感,可是却带着生机勃勃似的血液流动的感觉。

  他视线落在肌肉鼓囊的肩胛,因着顾鹤两只手趴着玉枕上,所以越发显得拿出强壮了,黑色柔顺的卷发落在肩膀上,半遮半掩着那垒块似的肌肉上。

  肩宽腰窄,线条流畅紧致,他指尖轻捻的时候还会碰到腹部的坚硬腹肌,顾鹤眯着他眼,享受着那舒服的力度。

  纯白的指尖在黝黑的肌肤上徜徉游荡,似走在无人之境,随处触摸。

  “三日后,是我小姑姑百岁宴,大黑要去玩玩吗?”涂山玉成双眸沉静,他不知道他的名字,顾鹤也从来没说过他叫什么,由着他叫他大黑也好,蛇妖也罢。

  “可以啊,你小姑姑酿的酒很好喝。”顾鹤想起什么,百无聊赖的说着,微微阖着眸子,脸上带着一点困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