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路易垂眸注视着他, 光影轮转,落在他深邃的眉骨,衬得那双眼睛幽沉莫测, 透不出任何情绪。

  舞曲仍在悠扬的播放, 怔忡间, 林言被揽住后腰,被迫迈上前一步,他与君主之间的距离顿时近的几乎贴身, 呼吸可闻, 随着乐曲的飘荡前后移动。

  “我其实是……”他想说自己是墩墩另一个爸爸。

  系统出声提醒:“宿主, 你和墩墩都是人鱼,人鱼一族的亲缘关系不靠血脉论证, 而是靠鱼尾。”

  “滴血认亲也不行?”

  “不行。”

  那就只能等墩墩变幻成人鱼形态, 再和路易说明情况。

  小人鱼一般破壳后,会以人鱼形态生活,但墩墩是两族混血,以人类幼儿的模样出现,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人鱼。

  通过血脉联系, 林言能感觉到, 这一天不会晚了。

  变成人鱼形态的小人鱼很脆弱,必须有人鱼父辈的教导, 才能适应水。

  林言不打算跟路易隐瞒这个消息,毕竟墩墩本来就是他的崽, 这年头没有爸爸来见亲崽还要被拒绝的道理。

  “我是墩墩另一个爸爸。”他很认真地说。

  腰间,禁锢在后腰处的大掌微微一顿, 路易垂下眼眸, 注视着他, 在林言以为他会让自己拿出证据时,路易道:“嗯。”

  林言:“?”

  嗯。

  嗯……???

  真的不多问点什么吗?

  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条宇宙濒危物种——人鱼!

  林言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他想说话,舞步却随着路易,渐渐步到边缘,这里光线晦暗,四周无人。无数道视线若有若无的看来,只能看见两道隐没在暗中,贴合着、亲昵的说着话的侧影。

  青年站在角落中,下颌线条雪白优雅,唇瓣微张,似乎在疑惑,或者茫然。

  素来淡漠疏离的君主,却俯着身,笔挺坚硬的制服隐隐抵在青年身上,一缕昏黄光影划过他们相接的身影,能看见青年腰后揽着双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掌。

  暧昧浮生。

  ……

  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有贵族淑女脸颊微红,兴奋的跟小姐妹们讨论:“陛下在和那青年说什么?”

  “谁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的都脸红了。”

  “你们看那个西瑞亚。他眼睛也红了。”

  ……

  林言听到这阵窃窃私语,下意识侧过头,朝路易肩后看去——那里站着克莱克家族的人。

  克莱克家族的家主名叫洛恩·克莱克,这会儿皱着眉头,神情格外严肃,与西瑞亚说着话,似乎是在安慰西瑞亚。

  西瑞亚眼眶通红,脸颊苍白,不抬头时,有些摇摇欲坠的美感。

  这让他吸引了不少贵族公子的注意,短短片刻,就有不少人前来安慰,说道:“没关系,陛下看不上你是正常的,陛下看不上所有人。”

  “你毕竟没有那个青年的优势。别哭,西瑞亚,我可以邀请你跳舞。”

  “西瑞亚先生,想开一点,不要钻牛角尖。”

  “你要知道,陛下已经跟其他人有孩子了。可我还是一个身心纯洁的俏小伙。”

  林言嘴角抽动,忍了又忍,死死憋住笑。

  等收回视线,他才发现路易似乎特意带他离开了众人视觉中心,身后就是皇宫极具特色的雕花墙壁,他一头雾水的靠在上面,抬头,想问路易这是在干什么。

  君主表情冷淡,俯身吻了下来。

  “……”

  四周陷入诡异般的死寂,几秒后,又恢

  复如常。

  大家仍在谈笑,舞动。

  只是气氛有些难言的古怪。

  无数道余光难以置信的瞥向角落,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心不在焉。

  ……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那个青年和陛下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情人?

  伴侣?

  未来的皇后殿下???

  这场晚宴的信息量确实爆炸了,不论是忽然出现的皇太子殿下,还是这个与陛下接吻跳舞的青年。

  舞厅另一角。

  “噔”

  洛恩·克莱克手中的酒杯险些倒地。

  西瑞亚脸色煞白,张了张口,颤音飘出:“陛下……”

  “西瑞亚。”避开旁人的耳目,洛恩·克莱克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西瑞亚:“冷静点。你再和我说一遍,陛下在人鱼星停驻时,与你发生过什么事?”

  脸上神情微不可见的一变。西瑞亚脑海中闪过最近才出现的预知片段,暴风雨、大海、帝国船舰、落水的君主……以及那一抹浮上海面,轻盈优雅的鱼尾。

  “我救了陛下。那次帝国星舰紧急降落,人鱼星下暴风雨,我救了落水的陛下……”他祈求道:“洛恩,你相信我,只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和陛下面对面交谈,我就能让陛下相信!”

  洛恩·克莱克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几秒后,他手腕上的光脑飘出一则消息。

  “你运气很好,联邦出乱子了,内阁刚刚向陛下发送紧急开会的请求。我会去开会,将你的消息告诉陛下。至于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不,洛恩,你最好让我亲自面见陛下——”西瑞亚急切地说。

  未尽之言被洛恩不耐的打断,“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不论你救没救陛下,也不论你能拿出什么证据。陛下愿意相信你,那就是你救的;陛下如果不愿意相信,那么,哪怕你真的救了陛下,也没有用。”

  “本来我以为前几天陛下大规模的搜查各家各府,是为了你,现在看来是我想岔了。西瑞亚,你现在该祈祷,人鱼星里救过陛下的人真的是你。我们这位陛下讨厌被愚弄,非常讨厌。一旦发现你骗了他,可没有好果子吃。”

  洛恩说完这番话,深深的看了眼面前的人,转身朝殿外走去。

  西瑞亚面色空白的停下原地,君主……讨厌被愚弄。

  那又如何?

  救过君主这种事,又能留下什么证据,哪怕君主真的不相信他,也不能拿他怎样。

  预知片段清晰的告诉他,掉入海中的君主是昏迷状态。

  这样想着,西瑞亚稍微恢复点精神。

  他看向角落,那里君主已经放开了怀里的青年,青年被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大半,隐隐露出一双攥得很近、指骨透着白的右手。

  那只手轻轻扯着君主的衣角。

  然后被君主握住,两人隐匿在暗处,一并低调的离开了大殿。

  西瑞亚想了想,跟了出去。

  跟在路易身后,还处于懵逼状态的林言离开了宴厅,他被亲的懵,被牵出来更懵。如果不是路易跟他说了句‘带他去找墩墩‘,估计他现在还傻在殿里。

  什么情况?

  为什么一言不合就亲人?

  刚刚难道发生了一些他没注意到的事???

  手仍被路易牵着,他们面前出现了很多人。劳伦斯带着一队君主亲卫,穿着金黄铠甲的狮鹫军整装待发,神情肃然。

  路易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我让劳伦斯带你去见墩墩。”

  劳伦斯立刻恭敬地垂下首。

  林言目前更想知道路

  易为什么亲自己。

  他拧着眉头,唇瓣还覆着层淡淡的水迹,没人敢多看他。路易抽出手帕,自从有了墩墩,他身上总会带很多能用上的物品,诸如手帕、湿纸巾、干纸巾。

  “墩墩一直和我住在一起,就在后殿。”他道。

  擦拭唇瓣的力道轻柔,林言抿了下唇,推开路易的手,一定要问清楚:“你刚刚为什么亲我?”

  不远处的劳伦斯:“?”

  以及一众狮鹫军:“……?”

  他们立刻后退,默不作声地退到不能听到声音的地方。

  “劳伦斯阁下,怎么办,内阁那边又发消息催了。”

  “那些都是小事,别打扰陛下跟大人交流感情。”

  “……哦。”

  嘀嘀咕咕的声音被雨声盖住。

  殿外能清晰地感觉到小雨淋漓。

  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地面,溅起些许水花。

  路易稍抬起眸,对上林言求真务实的眼睛,平静的问:“不能亲吗?”

  不等林言说话,他又道:“我们孩子都有了。”

  劳伦斯&狮鹫军:“……”

  卧槽!

  林言也被这生猛的一句话惊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位面的他哥路子有点野,完全没有以前那些世界的内敛,反而很猛。

  有点斯文礼貌的耍流。氓那味儿。

  他还在呆滞,又被吻住了。

  滚烫的气息长驱直入,撬开牙关,缠住舌尖,很轻的舔。弄吮吸。

  路易英俊的脸逼近,眉骨似弓,鼻梁挺直,幽黑的眼眸淹没在眉骨的阴影下,有着极强的侵略感。

  林言腿一软,后腰被漫不经心的摩挲,温软敏感的肤肉隔着薄薄一层衬衫,泛起颤栗般的红潮,有细小晶莹的银蓝鳞片微微浮现,转瞬即逝。

  他被亲的站不住,不知是不是错觉,双腿又开始酥。酥麻麻的痒,糟糕……要长出尾巴了!勉力撑着路易的胳膊,他狐狸眼被亲的潋滟,茫然中,听见路易语中含笑,若无其事地说:“你穿的衣服是我的。”

  君主大掌一托,支撑着他站直。

  “尺码不适合你,太大了。”

  林言这辈子没想到,偷衣服偷正主头上去了。

  他头皮尴尬的发麻,跟在劳伦斯等人身后,快步朝后殿走去。

  整座皇宫自然不可能只有一栋大殿,与紫禁城差不多,皇宫是建筑群,中轴线上分为前中后三大殿,侧边各有几座偏殿。

  殿与殿之间不相通,林言走出宴厅,拒绝了劳伦斯给自己撑伞的提议,往后殿走去。

  墩墩就在那里。

  天色黑沉,乌云层沉甸甸的蓄积着的雷雨,阵阵冷风刮过,无人的石板小路两侧,绿油油的灌木丛生长繁茂。

  林言走在中间,心神不宁。

  湿冷的风吹过身畔,他感觉很舒服,双腿的燥热伴着这股风,渐渐凉下来。

  这一凉,林言终于发现腿上的酥麻转为了干燥。

  熟悉的干燥。

  不是错觉,脚踝已经有鳞片若有若现。

  怎么又……!

  再没空去想其他事,自从来到帝国,这已经不是林言第一次失控,转化形态维持的时间很不规律,他强撑着身体来帝国,就要面临这种失控的可能。

  “宿主,去后海!我给你开隐身!”系统着急地说。

  “等等,不能是现在!这里人太多……等我进后殿,进去再说!”腿上的鳞片越来越多,林言忽然感觉耳朵后面很痒,他忍了忍,故作轻松的去挽脸颊两侧的长发,修长的指尖划过耳后,晶莹的、银蓝色的鳞片如若美丽的花瓣形,小巧又柔软,正嵌在那里。

  “嘶——”林言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宿主!”系统更加着急的催促。

  灼烧般的痛感从耳后蔓延到双腿,林言不敢再犹豫,趁着夜色深沉,说:“有点冷,我想快点进后殿了。”

  劳伦斯其实也感觉很冷,余光里林言不是摸耳朵就是捻手指,怕林言冷的受不了,他立即道:“好。科林,加快速度!”

  前方的狮鹫军们没有回头,只沉默无声的守在林言身侧,伴着他快步上前。

  远远的,林言看见了后殿的影子。

  巍峨庄重的后殿四四方方,这里是君主休息工作的地方,因此建造的更为舒适、妥当,以后殿为中心,左侧隔着一片树林,树林后是一望无际的海。海水深邃幽深,泛开不祥的黑色波浪,浪潮越涌越大,重重拍击着陡峭的海岸。

  海岸则是一条长长的礁石群,棱角尖利,与海面的距离很深,这里只用作观景,并没有任何其他的用途,因此拉起一条窄窄的篱笆网,用作警示。

  后海是皇室禁地。

  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靠近。

  后殿建在安全距离上,林言嗅到了空气里的海腥味,这股潮湿的气味令他越发急躁,双腿越来越干,急需海水的滋养。

  后殿已经开了大门,门口人很多,除了一众穿着侍者服的男仆女仆,还有几个和劳伦斯一样,穿着燕尾服的小管家。

  他们恭敬地等候林言的到来。

  劳伦斯表面不显,实则殷切的问候起来:“不知殿下如何称呼?”

  “林言。”

  “好的,林言殿下。这些是后殿的管家与仆从。分别管理库房、厨房、卫生以及花园……”

  林言难受的眯起眼睛,耳朵一阵阵的嗡鸣,他吸了口气,很不舒服,竭力汲取着空气中潮湿的雨水,进了后殿的刹那,要经过门口短短一截昏暗的阶梯。

  狮鹫军们完成交接,正要离开,仆从们紧随其后。

  人影错杂。

  林言说:“就是现在。”

  隐身开启。

  接着,是劳伦斯不再平稳的惊骇语调:“等等……林言殿下呢?!”

  ……

  此时此刻,二楼君主的起居室。

  柔软的大床四周围起防护罩,正中央睡着一个奶团子。

  奶团子脸颊雪白绵软,藕节似的小胳膊呈“大”字形摊开,唇红齿白,睫毛长长,像个小天使,小脚居然还翘着二郎腿,边睡边悠闲地抖一抖。

  忽地。

  他似有感应,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墩墩睡眼惺忪,脑袋上立着根呆毛,身上没穿衣服,只套着条包住小屁股的纸尿裤。扒着防护罩,他吭吭哧哧站起来,睡得微红的小脸蛋往外一探,眼睛顿时睁的乌圆!

  小蛋壳……亮了!

  察觉到什么,他再低头一看,自己腿上似乎也有盈盈亮光。

  墩墩:“……”

  墩墩:“……爸爸!”

  熟练的把床上的玩偶丢到地上,他扒着护栏,踩着玩偶落地,接着更加熟练的把玩偶捡起来拍拍小肚子,摆到床头放好,自己则抱起小蛋壳,衣服也不披一个,趿着拖鞋推开门。

  门口的狮鹫军们严阵以待,巡视着周围,却莫名忽视了他的存在。

  循着空气中爸爸的气味,墩墩抱紧一闪一闪发光的蛋壳,跑出房间。越跑越觉得腿难受,他皱起小眉头,摸摸发烫的腿。

  ……发烧了。

  他稳重的想。

  嗯,得去海里泡泡。

  后殿不知为何很混乱。

  没关注这些情况,墩墩坚定又紧张的朝爸爸所在的方向跑去。

  跑出了后殿,小雨稀里哗啦的淋到身上。

  他感觉腿好像不是那么热了,穿过后殿旁边的附近,慢慢靠进后海——一望无际的大海波涛汹涌,浪花重重拍击着海岸。

  海上的天空黑沉可怖,巨大的云团汇聚,幽深的海面仿若一张缓缓张开的大口,黑漆漆的,不详又危险。

  墩墩站在斜斜的峭壁边缘,小小的身影还没有浪花高,他抱紧怀里的小蛋壳,并不惧怕这样的环境,只绷着小脸,左顾右盼的,似乎在找什么人。

  暴雨倾盆而下。

  身后的皇宫灯火通明,不时传来各种喧哗的声音。

  海面渐渐起了雾。

  扭曲的、升腾的黑雾,雾气弥漫四散,一切都被遮掩。

  “……墩墩啊。”无奈又好听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

  墩墩呆呆地低下头。

  一道身影破水而出,海藻的长发披在肩后,漂亮澄黑的狐狸眼弯成弧线,他皮肤雪白、朱色的唇勾着,正散漫慵懒的趴在礁石平台上,含着笑仰头看向他,轻声问:“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又在找爸爸吗?”

  “爸爸!”奶声奶气,透着点小惊喜的嗓音传来。

  腿间的燥热并没有褪去,林言忍耐着这股灼痛,看着不远处的奶团子,张开手,说:“想不想来海里玩?”

  小团子眼睛更亮,“想!”

  林言:“那你要听爸爸的话,现在先离开这里,往前走……对,看见那里的台阶了吗,走下来——”

  走下被海水侵蚀而成的天然台阶。

  墩墩慢慢靠近了海面,林言也游了过来,目光落到墩墩一闪一闪的小蛋壳上,似有所悟。他笑着抬起手,将依赖的看着自己的小团子抱住,终于回到这熟悉的、日夜想念的怀抱,墩墩忍不住环住爸爸的脖子,甜滋滋的亲了爸爸一口,撒着娇:“爸爸!”

  林言心里软成一团,也亲了亲墩墩奶乎乎的婴儿肥:“墩墩啊,怎么忽然跑出来了?”

  “这里难受。”墩墩让爸爸看自己热热的小腿,懂事地说:“要出来泡泡。”

  林言拧着眉头,力度很轻的抬起他的小腿,发现一层人类看不出的盈光。

  应该是快要幻化了。

  他抱着墩墩,没有贸然离开峭壁,而是略微松开一点手,让墩墩用小脚点了点海面,“这样会害怕吗?”

  墩墩窝在爸爸怀里,两只脚都伸进海面,“不害怕。”

  说完,他忽然警觉,仰起小脑袋,超认真的对林言说:“爸爸这次要带墩墩一起!”

  墩墩不想再离开爸爸了!

  林言失笑,捏捏他的小脸:“当然了,爸爸不会再离开墩墩了。”

  “真的吗?”墩墩还是很担心。

  “真的。”林言亲亲他的小脸,温柔地说:“爸爸发誓,一直陪着我们墩墩。”

  墩墩被亲的有些害羞,抱住林言的脖颈,乖乖的不动了。

  林言担忧的摸摸他的小脚,依旧是人类的皮肤,但温度很低,冰冰凉凉的,海水没过墩墩的脚踝,墩墩不太适应的抱紧林言,小蛋壳就在身边安静的浮着,没有再发光。

  这处峭壁横向生长,形成一个天然的挡风屏障。

  海水在这里越发幽暗,突然降落的暴雨哗啦啦砸到海面,整片海汹涌澎湃,浪花翻卷起巨大的高度。

  这处温馨的小屏障下,林言还在教墩墩适应海水。

  “这样会害怕吗?”墩墩坐在林言胳膊上,两只小脚往海里探去,海水淹没他的脚踝、小腿,他有点害怕了,点点头,被爸爸轻柔的抱起来。

  没有鱼尾,尽管潜意识里知道大海不可怕,但真正碰到海水,还是会产生不适应的反应。

  林言

  不打算让墩墩强行适应,他就这么抱着墩墩,躲在礁石下,看着海面翻卷的浪潮,一边让墩墩泡在海里,解解腿上的干燥,一边耐心的哄墩墩睡觉。

  小墩墩奶声奶气的,很黏爸爸。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有爸爸陪伴着,腿上也不再难受,很快就起了困意。

  他打着哈欠,薄薄的小凤眼一垂一垂,小身板也不稳当,一会往林言怀里埋,一会仰过去,林言好笑的托住他,将他抱稳了,温柔的抚开他柔软的黑发,说:“睡吧,墩墩,爸爸抱着你。”

  这句话像有魔力,感受到爸爸爱意的小人鱼终于陷入了沉睡。

  他歪在爸爸怀里,觉得这里比造价高昂的皇宫大床还要舒服。

  海水的味道涌入鼻腔。

  怀里孩子的呼吸开始变得匀长。

  林言抱着他,看海面浪潮汹涌。

  某一时刻,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低下头,奶团子睡得脸颊潮红,可爱又天真。

  林言心又软了。

  有儿万事足,应该什么都没忘。

  此时此刻。

  不远处的皇宫后殿。

  君主冒着风雨,一身寒气的踏入大殿。

  殿内灯光明亮刺眼,乌泱泱的人群站的笔直,鸦雀无声。

  路易脱掉湿透的大衣,看向劳伦斯,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