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939换上西装踱步下楼，隔着圆形窗，远远看见周随穿着件带帽外套，双手插兜，脚步轻快地在花园里散步，高兴溢于言表。
这段时间，周随的活动范围一直在往外扩，期间经过一两次小病，昨天晚上宋夫人终于松了口，同意医生单独带周随去篮球场。
939在窗前独站，单手插兜，冷淡垂眸。
似有所觉的周随回过头，朝他招了招手，而后双手做喇叭状，似乎在对他喊话，但隔着玻璃，939听得并不怎么清晰，也不打算搭理准备去篮球场的周随。
939转身准备下楼，下了几个台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较为刺耳的推拉声。
“喂！”音量不高的喊声，带着浓浓的气音在939身后响起。
939侧头看去，瞥见窗边笑容灿烂的周随时，他立即回身一个箭步，抓牢周随攀着窗沿的手，探头出窗往下看了看高度。
周随大咧咧地笑：“哎哟，这才二楼。”
939横眉冷对，强调：“这是二楼！”
“我踩得很稳，而且医生昨天陪我练了很久的攀岩，”周随笑嘻嘻地说，“这也没到我害怕的高度。”
939没有回答，看了看周随鬓角上薄薄的汗，抿紧唇，双手牢牢握住周随的手腕。昨天宋夫人在攀岩场的地面上铺了多少层垫子，还请了多少人全程护航？这怎么能和昨天比？而且普通人爬个二楼，不会累得出汗吧？
“你现在怎么这么胆小啊。半大的孩子都喜欢爬高呢。”
“别人摔了没事，某人摔了可不得了。”939总在怀疑，配角一旦失去他的作用，这个世界会不会嫌碍事，很轻易就让配角结束生命……
“好吧。”周随联想到自己的体质，说，“我确实一旦生病就比较难好。”
然后，很快的，周随想到自己的目的，忙不迭问：“对了，你以后想叫什么名字？”
正在想周随怎么安全踩到地面的939抬眸看进周随亮晶晶的眼里。
“什么？”
“你不想当周随了，也不能一直叫939吧？你要融入人类社会，就得有自己的名字。”周随说，“将来你深造读大学，或者有自己的工作，都要有个名字让人喊呀。”
939没空想：“随便吧。”
“不能随便。”周随说，“名字很重要的。要不你起一个‘满’字吧。”
939斩钉截铁：“我不要。”
周随疑惑地眨眨眼睛，939垂眸道：“你爬进来，我护着你。”
“不用了，我等会儿原路下去就行——”
“爬进来，现在。”939一向漠然的声音一旦扬高了，震慑力十足，周随听得心头一颤，下意识照做。
周随爬窗动作颇利索，只是翻身时，一个物体从他外套口袋里掉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坠入草丛不见踪影。
939觉得这东西有点眼熟，但还没联想出些什么，身旁刚落地的周随已然紧张地叫了一声。
939扭头一看，周随转身往楼下跑去。
周随飞奔到一楼花园，在自己爬上楼的地方反复找，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林医生特别交代要携带的银色手环。
他喘着气把手环拿起来，徒手擦干净表面的泥土，放进外套口袋里，仔细拉上链子。
刚才跑得有些快了，周随弯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不已。
渐行渐近的939听到周随的气喘声，脸色沉沉：“你跑什么？掉在自己家里，还会不见吗？”
周随脸色发白，喘着气说：“这玩意很重要。”
939不知道有什么东西重要得过周随自己的身体，他眉头紧锁，上前扶了周随一把，还没开训，周随已经转移话题：“你今天……忙不忙……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篮球场……”
今天要是有939打掩护，他甩开医生，偷偷跑去克隆院的成功率会更高。
“我今天要和王明越去C市签约。”939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周随”印章，出差不再需要携带周随。
“哦……你之前说很重要……的那个……项目？”
“嗯。”939看不下去，冷声冷气道，“你喘完气再说话吧。”
前院传来几声汽车喇叭声，939低头看了看腕口的表，拧眉遥遥看向前院。
“是不是……王明越来接你了？”没等939回答，周随轻轻推了939一把，“你快去吧……我等你回来……跟你一起翻字典……帮你想名字……”
939抿唇。签约后，他也算有立身之本，就算王明越发现了两个“周随”的存在，939相信自己也不会轻易被雪藏。
“那我走了。”939拍拍周随的背，大步走向门口，宽肩窄腰的西装背影优越。
周随不由想，任何美好的词汇好像都不足以做939的名字。
939上车时，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林满晨回过头来，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939漠然对待，也没问林满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反倒是王明越自己解释，有些事需要林满晨过来帮忙。
939支肘托腮，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心里总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不安稳。
林满晨丝毫没有被忽视的尴尬感，她拿出膝上的牛皮纸袋，笑着递给939说：“这是我早上出发前刚买的水果干，上次送过一次给周先生的，不知道周先生还喜不喜欢？”
王明越揉了揉眉心，“周随”这人向来都不怎么给人面子，林满晨吃过一次瘪，怎么还再挫再勇了？“周随”也就对美色有点兴趣吧，食物什么的……
修长的手臂伸出，939面无表情地接下林满晨的牛皮纸袋。他怎么会忘记林满晨送的水果干，周随很喜欢吃这玩意儿。
在王明越诧异的眼神下，939不冷不热地问：“这保质期有多久？”
林满晨笑着说：“应该两个月吧，不过，越早吃肯定越好。”
“嗯。”939拿出手机，给袋子里的水果干拍一张照，然后发给周随。
周随这货自从那天宋夫人叫过他满满后，就把自己的通讯ID改成了“满满”，939看着碍眼，给他备注成一个小狗表情。
很快，小狗回复：我要！！！！！
939目光平淡地打字：叫人来拿。
小狗回复：……还是等你出差回来再给我吧，不着急。
939蹙眉，这可不像是周随的风格。顿了顿，939打下几个字：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