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年这次过生日, 几乎邀请了所有的同学和朋友,这么看来, 江柏承也不算例外, 既然季云栩丝毫不在意,他碍于情面也只能选择出席。

  季云栩之所以努力撮合他去参加,是因为知道这场宴会上会发生一件重要的事情。

  江柏承虽然答应了邀请, 但生怕此事会让季云栩不开心, 为了给他安全感,就适时地提议道:“你跟我一起去。”

  季云栩并不诧异他的建议, 微微一笑道:“好啊。”

  江柏承固执己见,看着季云栩的目光有些深沉:“你真的不介意吗?”

  这也是试探, 两人都对对方的转变的态度存疑,都想窥探到彼此内心的想法。

  “不介意,除非你对他还有想法。”季云栩思及到这一层,想着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只能稍微透露出一点占有欲。

  在上次宴会,江柏承无意间与许年撞了衫,所以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让季云栩陷入了难堪的境地。这次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选衣服的时候便格外谨慎, 甚至要与季云栩穿同一个款式。

  季云栩当然不想跟他搞什么情侣装, 为了让江柏承放弃这个可笑的念头,他在家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件骚粉的西服。

  那一抹粉色撞入江柏承的眼眸,让他不自觉地蹙起眉宇, 抱着怀疑的态度询问道, “你确定你要穿这件?”

  “当然。”季云栩干脆地点头, 接着试探性地问道:“你应该不想跟我穿一样的吧。”

  按照江柏承的人设,穿衣风格一向是冷淡严谨的,衣柜里清一色的深色系衣服,季云栩手中这件骚粉的西装,无疑踩在他的雷点上。

  果不其然,江柏承的目光只在衣服上停留几秒,脸色就出现了犹豫的神情,就在季云栩以为自己即将得逞时,不料江柏承当着他的面掏出手机,脸色凝重地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立刻去给我订一件粉色的西装。”

  季云栩:“……”

  你变了,你已经不是从前的狗子了。

  许年也是圈中的贵少爷,人脉比较广,琴行开业当天,不少与他交好的富家子弟都赏脸前来观礼,还没到点,琴行门口就站满了宾客。

  自许年回国以来,跟江柏承之间的传闻就没停止过,在场的众人多少都心知肚明,都是抱着看八卦的心态,等待着江柏承出席。

  生日派对的地点在一艘游轮上,许家为了彰显对许年的疼爱,把整个游轮都包了下来,将里面装饰成一个高档的派对现场。

  许年作为今天的主角,自然成了人群中的焦点,他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衬着温润如玉的笑容,给人的感觉端庄又明净,确实是白月光该有的模样。

  距离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前来观礼的宾客依旧络绎不绝,其中最后瞩目的,自然是姗姗来迟的江柏承。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江柏承带着季云栩来了,令众人更加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穿着一身粉色的情侣装,完全颠覆了江柏承往日的形象。

  在全场诧异的目光中,夫夫两人挽着手一起走进琴行,同色系衣服的衬托之下,俨然一副恩爱有加的模样。

  季云栩感觉到周围那些热烈的目光,一股社死的羞耻感油然而生,让他十分后悔做了这个决定。

  这简直是大型看猴现场,看的还是一只粉色的猴子。

  许年把这一切收入眼帘,眸底的笑意已然消失殆尽,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主动迎了上来,嘴角扯开一丝勉强的弧度:“柏承,你们来了。”

  江柏承看了眼身旁的季云栩,见他神情没有任何不适后,才对着许年颔首道:“恭生日快乐。”

  季云栩把江柏承准备的礼物送上去,不计前嫌地恭祝道:“生日快乐。”

  许年敛去眼底的神色,略一欠身,伸手接过礼物,温文有礼地回应道:“谢谢。”

  宾客们陆续到齐了,大多都是圈子里相熟的面容,柯凉携着未婚妻出席,碰上江柏承他们,免不了挤兑几句:“想不到几天没见,江总的品味已经下降到这种地步了。”

  市政府在南区准备开发一个度假区,以投标的方式抛出这个项目,这对各大企业来说都是一块大肥肉,对此,最有竞争力的莫过于江氏和柯氏,两人一旦碰上,隐隐总能透出些火药味来。

  季云栩听了他不少八卦,此刻,不待江柏承开口,他就以牙还牙道,“那是,哪里比得上柯总呢,参加一次宴会换一次女伴,品味当真越来越好了。”

  这话明里暗里都讽刺他花心的事实,柯凉怕未婚妻误会,正欲开口反驳,却被场上的主持人打断了,提示众人去门口围观剪彩仪式。

  柯凉只能暂时作罢,只是经过两人身边时,眼底闪过一丝阴冷,咬着后槽牙留下一句:“咱们走着瞧。”

  生日宴会正式开始,许年为了答谢各位来宾,打算亲自上台演奏一曲,他换上了一套浅色的燕尾服,姿态优雅地坐在钢琴前,看着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气质。

  江柏承的目光落到许年的身上,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打量着他,发现他依旧像以前一样耀眼夺目,可是与记忆中最初的影子却相差甚远了。

  季云栩见江柏承看着许年出神,当真以为他放不下他,不知道是不是受人设的影响,脑子清醒的同时又感到几分庆幸。

  一曲完毕后,场上爆发了热烈的掌声,许年微微一欠身,迈着儒雅的脚步走下台。

  许家的家主致辞之后,众人纷纷给许年送上礼物和祝福,季云栩没有雅兴参与这种场合,满腹心思都放在餐桌的点心上,嘴巴根本停不下来。

  江柏承看着他鼓着嘴巴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顺手地替他擦掉嘴角的碎末,眼眸中映着细碎的光芒。

  不远处的许年将这一幕收入眼帘,猛地攥紧了指骨,眸底闪过了一抹阴郁的色彩。

  在这种宴会上,共舞几乎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只要悠扬的音乐一起,众人便会携着舞伴走进舞池,翩翩起舞。

  可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许年是今天的主角,但他是单身,也没有携带舞伴,那只能从现场挑选了。

  为了不引起非议,主持人适时地提了一句,建议大家以抽签的形式进行。来宾们刚才进场的时候就拿了一个号码牌,现在只需要在箱子里准备同等的号码牌,让许年随机在里面抽取一个,被念到号码的人就能获得与寿星共舞的机会。

  又是这种玩烂的套路,比起第一次经历时的诧异,此时的季云栩内心已经毫无波动了。

  抛开别的不说,以许年的相貌和家世来说,青睐他的人不在少数,自然会有人期待能与他共舞,但更多的,都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

  在主持人的引导之下,一个装着号码牌的箱子摆在了许年的面前,他的目光往场上扫视了一圈,掠过江柏承这边时,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弧度。

  季云栩看到这一幕,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感觉江柏承会是那个“幸运儿。”

  果不其然,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人为,当号码牌在许年手里公开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江柏承身上。

  江柏承一愣,目光阴冷地扫视一圈,把那些看戏的视线给逼了回去,随即才转头看向季云栩,难得的,神情染着几分局促,似乎有点担心季云栩会为此动怒。

  季云栩抬眼望去,碰上许年意味不明的目光,嘴角扬起一丝讽刺的笑容。

  还真是巧了,每次都那么巧?这不是天定的缘分还能是什么?

  从很久之前,季云栩就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许年并不像原著里描写那般单纯无害。

  在这种场合,江柏承作为一个体面人,再怎么样也不能落了别人的脸,更何况只是共舞一曲而已,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支持人不愧专业的,在满堂沉默的情况下,适当烘火,“我们有请江总上前。”

  季云栩淡定地收回目光,用手肘碰了下江柏承,满不在乎道:“去吧。”

  江柏承探寻着他眼底的神色,迟疑道:“你不生气?”

  季云栩装作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跳个舞而已,我没那么小气。”

  江柏承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在主持人的催促下,举止得体地走到许年前面,按照规矩,微微一欠身。

  场中的众人看着这一幕,都发生了窃窃私语,有的甚至向季云栩投去怜悯的眼神。

  小提琴手缓缓拉动弓弦,悠扬婉转的音乐在大厅里回荡着,许年莞尔一笑,自然地搭上江柏承的手,在全场的目光中,缓缓进入了舞池。

  江柏承全程都不太放得开,视线时不时瞥向季云栩,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季云栩独自站在角落里,成了众人眼中的小丑,他淡淡地瞥了舞池里相依相随的身影,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离开了现场。

  当真般配啊。

  游轮虽然停靠在岸边,但从甲板上往下观望,仍然能看到深不见底的海面。季云栩站在旁边吹了一下冷风,回想起小时候第一次看到大海时,深深一呼吸,也能闻到淡淡的海水味。

  大厅里忍着不安跳完一支舞,一回头,发现季云栩不见了身影,不由得有些慌张,不顾许年的叫唤,便急急忙忙地走出船舱,当他看到站在甲板上的季云栩时,眼前闪过噩梦中的画面,心脏都停了一拍。

  “季云栩!”江柏承一个箭步向前,把季云栩拉到安全的位置,呼吸还有些急促。

  “你干嘛?”季云栩不满地甩开他的手,看着他紧张的模样,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前段时间开始,江柏承总是感到心神不宁,这会儿面对季云栩,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他再次攥住季云栩的手腕,声音夹杂着难以察觉的颤抖,试探性地问道:“你生气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我没生气,你别一惊一乍的。”季云栩哭笑不得地撇开他,目光无意间瞥到了舱门那边的身影,心里猜到了大概,于是就找了个借口支开江柏承:“我手机落宴会上了,你去帮我找一下。”

  江柏承仔细观察一下,发现他真的没有生气的迹象,才答应道:“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出来。”

  季云栩看着他离开甲板,目光瞥向某处,在心里默默地倒数着,还没倒数到一,许年便现了身。

  原著里,原主就是在游轮上与许年发生争执,然后两人都不小心坠海,第一个跑出来的江柏承在面临二选一的情况下,毅然选择救了许年,险些让原主丧了命。

  最后,被抢救回来的原主在心灰意冷之下,结束了与江柏承的婚姻,被父母送出国疗伤,就此在原著里退了场。

  “季少爷。”许年总是这副温文有礼的模样,哪怕心里不待见季云栩,这会儿也能礼貌地打着招呼。

  季云栩也冲他点点头,面不显色地问道:“许少爷有事吗?”

  许年微微一笑,假装不经意地提道:“刚才柏承跟我跳了一支舞,你不介意吧。”

  “不会啊。”季云栩轻描淡写道:“跳支舞而已,多大点事。”

  许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神情,想从他脸上找到破绽,却始终未能如愿,于是就试探性地问道:“那我跟柏承的那些过去呢?你也不介意吗?”

  切入正题了。

  季云栩一早知道他要说这个,脸上没有丝毫波动:“有什么好介意的,谁会一直活在过去。”

  “谁会活在过去?”许年跟着呢喃一句,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眼眸中仿佛乌云压底:“他不可能……”

  季云栩冷哼一声,言语间似有激动他的意思,“有什么不可能的,他还跟我发了毒誓,说以后不会跟你有半点瓜葛,满意了吗?”

  “不可能!”许年终于撕破了虚伪的面容,眼底透露出偏执的冷光,就像失了智般低语道:“他明明已经忘了一切了,为什么偏偏还会选择你!”

  什么意思?

  季云栩眼底闪过一抹疑色,他故意跟许年争执,原本只是想完成最后的剧情点,现在却被他一句话给整懵了。

  许年看着他这副呆滞的模样,以为他想起了什么,目光不经意间落到海面上,心里便冒出了阴暗的想法。

  季云栩没有仔细深想,一抬头,对上许年阴郁的眼神,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你不应该再回来的!”许年突然失去了理智,猛地掐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推到甲板前的栏杆上。

  沃日,这么凶残吗?

  季云栩被他推得措手不及,大半个身子都悬空在海面上,要不是他死死抓住把杆,早就坠入海里了。

  许年死死地抓着他的肩膀,用力将他往栏杆下推,面目狰狞可怕,与平时那个温和的模样截然不同。

  原剧情里不应该是这样的,许年原本确实做好了坠海的准备,但现在情况出现了偏差,在本能的求生欲之下,他下意识就挣扎一下,抬起膝盖就踹中了许年的肚子。

  许年吃疼地弯下腰,手中的力气也小了,季云栩趁机挣脱他的束缚,反手就扇了他一巴掌。

  走到这一步,他没必要忍着。

  许年愣了一下,眼底燃起了愤怒的火焰,再次扑了上来。

  季云栩被推得措手不及,身子一下子就翻越了围栏,直直坠入了海底,许年因为收不住力,踉跄一下,也跟着掉了下去。

  接连扑通两声。

  果然如原著里的结局一般,季云栩和许年同时掉进了海里。

  季云栩不会游泳,在掉下来这一刻,就感觉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在本能的求生欲之下,他用力地挣扎着,脑袋下沉的那一瞬,隐约间看到了江柏承的身影。

  许年明显是会游泳的,掉进海里也勉强有自救的能力,他原本已经游到过来了,但看到江柏承出现的那一刻,还是假装自己不会游泳,大声地呼救起来。

  江柏承听到动静后急忙冲出来,眼底映入季云栩往下沉的情形,那个噩梦里的场景便浮上眼前,他来不及多想,几乎下一秒就跳入了海里。

  季云栩已经失去挣扎的力气,身子一点一点往下沉,沉重的水压逐渐夺走他的呼吸,在闭上眼之前,他好像看到了现实世界的死党在跟他招手。

  很好,我该回去了。

  就在季云栩快失去意识时,恍然间,好像听到有人在着急地呼唤着他,让他产生了一种逼真的幻觉。

  他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同样在海水里挣扎着,侧翻的游艇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江柏承潜入水中,看到季云栩往下沉的那一个,连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屏着呼吸,拼尽全力游过去,赶在季云栩沉溺前把人捞了起来。

  而此时,原打算假装不会游泳的许年,也被一个赶来的朋友救了起来,他缓过神后,看着被江柏承抱在怀里的人,眼底闪过一抹因算盘落空的不甘。

  江柏承将季云栩平放在甲板上,看着他失去血色的面容,心脏被紧紧地揪着,一边颤抖着手尝试急救,一边着急地呼唤着。

  “季云栩!你醒醒!”

  季云栩被按压几下,猛地吐出几口海水,在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他的思绪逐渐回笼,当他掀开沉重的眼皮,看着眼前的情形时,当场就崩溃了。

  怎么会?为什么还在这里!

  “你没事吧?”江柏承看到他清醒过后,感觉自己终于摆脱了噩梦,他一把将季云栩拉进怀里,紧紧地拥抱着他,后怕地说:“幸好你没事,我说过我会救你的……”

  季云栩几个月的努力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他呆滞了几秒,突然一把推开江柏承,崩溃地哭喊着:“你个傻逼!谁让你救我了!”

  “你tm怎么不按剧情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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