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在原地神色各异地愣了会儿, 冷嘉星才像最先反应过来，讶异唤了声，“妈？”迎上前。
跟剧组这些人过来的人里还有几家媒体, 七七也在其列, 悄声无息来到温栀身边握了握她的手，“阿栀姐？”
她用目光问她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一摸到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竟是冰凉的。
温栀摇摇头收回视线脸色发白。
这会儿冷嘉星也亲昵搀着许吟月的手臂走上前了, 许吟月一身水蓝包臀长裙，墨镜遮住了将近大半张脸，只露出精致的红唇。整个人的气质高雅优美。
剧组负责人立刻迎接微笑, “许老师，欢迎，小心门槛。”
许吟月微笑颔首向他致谢。
迈入门槛时，她视线像随意似的往温栀脸上一瞥, 温栀微微拉紧心弦。
她目光很快又落在她胸前的工作证上——
《橙子娱乐》记者：温栀
唇边挑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她什么都没说走进门。
……
许吟月此行声称是来探班的，在负责人的引领下简单参观了一番, 还和几位相熟的导演打过招呼又聊了些戏。
众人心知她此行定是来探班冷嘉星，便让冷嘉星多陪了她一会儿。
有几家媒体还礼貌上前询问能否占用她几分钟时间来场短暂采访，被许吟月婉拒了。
许吟月一来, 温栀便不用担心了冷嘉星会过来，也安心和峰哥和七七开始准备今天的素材采集。可温栀这会儿却不知怎么了，总似有些心不在焉。
不是电线搭错了, 就是麦克风没开。到后面七七都有些看不下去, 犹疑问：“阿栀姐……你怎么啦？”
“没事……”她白着脸摇摇头, 余光还在不断注意着远处那个身影，“可能有点中暑。”
过会儿等冷嘉星的戏份开拍, 许吟月看了会儿竟默不作声从棚出来，走到温栀的身前，“《橙子娱乐》，温栀？”
七七一顿。
四周所有人都一顿。
温栀也怔住了，愣愣地看着她的脸像许久都没反应过来，心跳一点一点加快半天才发出一声，“许……老师。”
她声音有点细微的紧张，和小心翼翼。
许吟月始终保持温柔笑意，“我听说，你是我的粉丝。”
温栀一默突然不知道该用种什么样的心情。
许吟月：“也是嘉星最近太忙了，没空找我签。嘉星没能送你我的签名照，我来送你。给。”
她说着从包里取出一个用纸包裹住的东西递到她手里。温栀愣愣接过打开看了眼。
那纸里包着的的确是几张签名照，金色签字笔反射珠光。
可签名照只是引子，她摸了下一下就摸到几张照片夹着一样硬硬的东西，是银行卡。
她一瞬诧异抬头。
许吟月依旧温婉的笑容在温栀的眼里这一刻却突然变得有些刺目。
“你们做记者的辛苦，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们很聪明。尤其是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她重点突出了年轻漂亮两个词。
“往后的工作中，还希望你能够继续支持嘉星，但怎样支持、这个支持的度，还需你考量考量。”
四周的一些人看着这边的眼神不禁也有些意味深长的变味。大家都不傻，听得出许吟月这话里的言外之意。
何况先前冷嘉星来找温栀的事组里也有不少人看见。加上他们俩方才也是在影视城门口拉拉扯扯，有人望着温栀的目光已经有了几分鄙讽之意。
照片握在手中像突然变得有些灼手……温栀的心脏也像一瞬灌满了海水缓缓沉下去。
“谢谢您，许老师。”她将纸包递回到许吟月的手中，低了低睫看不出情绪，“但我不能要。”
许吟月一怔。
“我还有工作，就不打扰您了，见谅。”
她说着向她微颔首提起摄影机转身就要去别的地方，看在许吟月眼中就像是当众拒绝了她。索性也收起笑语气带了不悦的警告，“你就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明白是么？”
温栀手一停，再次看她。
许吟月的脸色已经沉下来，目光如冰，“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我见多了。”
“年纪轻轻，家境普通，仗着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想着走旁门左道攀高枝，但我提醒你，你选错人了。”
“我本不想这么当众对你一个女孩子，偏你不听。那我现在也只能直接敞开了告诉你——”
“离嘉星远点。”
温栀眸光不可思议地一漾望着她像完全难以置信。
四周静得噤若寒蝉，所有人的呼吸都像拉成了一根细弦，甚至都有媒体偷偷地转动摄影机想拍这边。
这要发出去又是条大热搜呀！
被许吟月的司机阻止。
愣了会儿，温栀才渐渐垂下眼，她愣了会儿神才像缓过来什么似的，意味不明地哂笑了声。
片晌再抬起头看向她，她眼神陈杂，“许老师……您有女儿吗？”
许吟月的神色被她这句问话问得明显一愣。
温栀目光平静，苍白脸色说不出表情，“如果今天，是你女儿站在这儿被这样说……你会怎么想？”
你甚至还在乎她的死活吗？
你还记得她吗……
她静静盯着她，一瞬不瞬，渐渐的眼眸里竟好像也有了点滴水色，眼眶也微微红起来，看上去像要哭了。
许吟月微诧地漾了下眉目。
温栀感到自己眼睛泛酸的湿意赶紧眨了眨睫低头，转身就想快步走开。
不能哭……起码不能在这儿哭！
不许哭！
“温栀！”
许吟月却在她身后忽然唤了声。回头的一瞬——一瓶冰镇过的矿泉水忽然迎面泼过来。
温栀被泼懵了！
周围人一刹也看懵了，共同回吸了口气，七七下意识捂住嘴巴一声惊呼脱口而出，“阿栀姐！”
周围人已有人赶忙上前去劝解，“许老师，别别别许老师……”
“她不懂事……许老师您息怒！”
“我是没女儿，可我有儿子！”许吟月的情绪不知为何竟也激动起来，红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目如寒刺地盯着她疾言厉色，“你拿这话绑架我，那我也告诉你！父母之爱子，你想挡我儿子的前途我也会对你不客气！”
“……”冰凉水珠顺着温栀的发丝下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在她眼前形成一小片水幕，她隔着朦胧不清的水雾怔怔看着她像没反应过神来。
冷嘉星拍完一场戏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恰好是这幕。
“妈！你干嘛呢！”他惊了！不顾Abel的劝阻连忙跑上前来，隔在温栀和许吟月之间。
“你说干嘛！”许吟月气急败坏，“你也是！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不知道么还不知道注意些？回去拍你的戏去！”
“妈！”
……
场面乱起来了，冷嘉星扯住了许吟月的手像带她往外走，许吟月却不肯，还有更多人上来劝解。
温栀这一刻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只一直怔怔盯着许吟月，像是不可思议又失望至极。
她曾费尽千辛万苦的努力从小城来到帝都。哪怕见不到她，也想着看看她向往的繁华。
转租到娱乐组的时候，也曾在心底埋藏过不可能的期盼。
只是……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
这件事当然很快就在整个剧组乃至整个影视城都传开了。
后续的冷嘉星险些同许吟月吵了一架，好在，他拍摄进度紧。没待多久便要准备下一场戏了，被Abel半拉半扯地拽进影棚阻断争执。
场面终于将将落下来的时候，温栀已经跟着峰哥和七七离开了。
许吟月用目光找了一圈没找到她。
于是又打点了一些工作人员和记者，让大家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冷家在圈中说话有些权重，她都亲自开口了，一众媒体自然给面子纷纷应下来，保证不会说出去。
但，到底是一个圈子中的。
事情也很快在同圈中飞快传开来。
温栀下午到新橙传媒的时候，一进七层娱乐组办公室，整个办公区的声音都瞬间压了一调。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地互相交递着视线，很快交谈声说笑声又浅浅浮起来，只是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各异。
温栀恍然未觉，坐回自己工位上就开始工作。
整整一下午，温栀一直在工作，甚至连起身倒水都几乎没有过，冷静得像个机器人。
七七看她这样子却愈渐担心，惴惴不安问：“阿栀姐，你……”没事吧？
温栀只是一如既往地笑笑摇头，“工作吧。”
宋雪在一旁偷瞄着她，心里无端有点畅快。
宋雪就是当初和七七一同从《娱乐鱼小乐》组被分到《橙子娱乐》组的另一个女生，她的确不服温栀。
她在原来的《娱乐鱼小乐》组是三组组长。《鱼小乐》是去年新橙成立的一个新板块，流量不高，但微博抖音公众号等全涉猎，她一直觉得做好了一定会是下一个《橙子娱乐》，甚至超过《橙子娱乐》都不为过。
她在《鱼小乐》拼死拼过干了一年好不容易当上组长，却被主编一句话就被并到了《橙子》组，自己也成了温栀的手下。换谁，能服？
况且，温栀的年纪比她还小三岁呢。
她想她上位这么快，保不齐就是像Echo一样背地里勾搭了什么人。如今一看，还真是，居然去攀扯了冷嘉星了。
现在整个圈里都在议论这件事，一些本就喜欢冷嘉星的恨不得撕了她。这情形发展下去，她估摸，离作死也不远了。
-
肖凛也在当天下午知道的这件事。
自从上次唐如玥的事件发生后，他特意在组里安排了人，特别关注着组里有关温栀的诸多动向。萧霖收到消息匆匆赶来告知肖凛这件事时，肖凛的眸光也不由划过一丝讶异，蹙眉问：“有热搜吗？”
萧霖：“许吟月那边已经打点了，她自己也知道这事发出去对她和冷嘉星都不好，所以压下来了。微博上确实有几个小场务发八卦，但没什么水花，也没粉丝信。”
点点头，肖凛直接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就出了门。
……
肖凛回到小乔村的时候，温栀已经到家了，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小屋灯光温暖，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味，温栀正将一盘不知做好的什么放在餐桌上正对上刚进门的他，“回来啦。”
肖凛一怔。
她脸庞白皙，笑容灿烂，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连眼睛都是一如既往的澈盈盈的没有一点红。
“我今天没加班……就先准备饭了，你快去洗手吃饭。”
只是说话的时候像是不敢看他，只看他一眼就马上闪烁低下头了，像是生怕泄露了什么。说着转身又要进厨房。
肖凛直接上前抓住她一只手臂将她一把扣进怀里。
被猝不及防拥进他怀里，温栀一怔。
“你，你干嘛呀？”她很快软着语调推了他两下，没推开，只能说：“我身上有围裙，不干净的……”
“阿栀。”肖凛低头脸微埋在她脖颈的发丝间唇边恰好挨近她的左耳，“我知道你发生什么了。”
这一句，让温栀猝然安静了。
“在我面前，你不用忍。”肖凛声音很轻，“想哭就哭。”
“……”像是一根细密的针刺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温栀的指尖死死掐进掌心，鼻尖眼眶也飞快发酸，却还是笑着说：“我哭什么呀，我……”
她一张口，话音却完全是哭腔。
肖凛不自觉把她拥得更紧了些。
像所有积压的沉淀的强忍的委屈瞬间泄了洪，温栀突然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失声痛哭起来。
她起初哭声还轻，也很细，像小猫的嘤.咛。
渐渐的像是压抑不住了，彻底放出声来，指尖死死揪着他的衬衫不放，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呼吸都抽噎起来。
听她哭，肖凛心里也极为不好受，只能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轻哄。
“萧，萧霖……”温栀在她怀里断断续续地出声，“我想你了，我想你了！”
肖凛一瞬心里更酸涩，“嗯，我也想你。”
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想你喊我时的声音。想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
“可你最近好忙……你好忙！我连见你的时间都少了！我……我不开心！”
肖凛眼眶也发红，“对不起。”
“你带我出去玩……”她从他怀里微微脱出来仰起头，一双眼彻底红成了小兔，可怜兮兮的，“我不想在家待着，鸡翅……鸡翅又被我做糊了。你带我出去玩！你带我……”
去哪儿都好，什么都好。
吹风也好，赛车也好。
反正带我走。
“好。”肖凛低眸看着她的眼睛向她弯弯唇，指尖轻拭她的眼尾，拉起她的手就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