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阎唐突然从床上坐起,抬手一撩把刘海撩到头顶, 起身才站起来身上突然就出现一件宽松的袍子,腰间的布条松垮垮的系着看起来极为随意。

  “比上次好了不少嘛。”低头看了眼身上阎唐低声道,抬头看着窗外月光映着那双赤色的眸子越发清晰。

  “我还以为你会等到那些人找到你了才出现。”窗外突然响起说话声, 阎唐瞥了一眼就看到一只独眼三尾黑猫出现在窗口看着自己。

  “哟,恢复的还不错嘛。”阎唐看着碎玉眼神淡淡的, 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王八蛋, 你不是说你死了啊,现在戳在这的又是谁?”碎玉从窗户跳进房间恨不得咬死眼前站着的这个人。

  阎唐头一歪,看着碎玉:“幽冥是死了啊,在祭坛上死的透透的,尸体都被轰成灰烟消云散了,这不是你亲眼所见的嘛。”

  阎唐的话勾起碎玉的回忆,宽大的祭坛上那道单薄的身影仅穿着一身黑色袍子带着浑身的伤硬抗天雷, 最后在那无穷无尽的天雷中化为了灰烬消散于这片天地之间。

  “她们都说你死了, 可又在找你, 就连玄门那些家伙也找了你数百年杀了无数无辜的人只是因为那些人和你一样能操控阴气,所以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布下那个祭坛做了什么引得天雷降下非要你死?”碎玉仰头看着阎唐。

  “我说了, 幽冥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阎唐。”靠在床头,阎唐打了个响指聚出一团阴气捏着玩, “至于那些人, 滥杀无辜总会有报应到头上的, 只是现在时候还未到。”

  “那祭坛呢?”碎玉走到阎唐身边,眸子里满是愤怒,“那你在那个祭坛上做了什么?我不信凭你的力量连区区天雷都抗不下来。”

  在建立地府的时候它就见到幽冥一剑斩断天雷,以一人之力轻松挡下天罚,为天下妖鬼开辟出了一片庇护之地,最后被尊为幽府尊主。祭坛上的天雷虽然比建立地府时的天雷强上不少,但对于幽冥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剑,根本就不可能会死。

  闭上眼睛,阎唐叹了口气:“碎玉,能杀死幽冥的只有她自己,那个祭坛是最后的希望。”

  说完阎唐伸手盖在碎玉头上,掌心黑雾袭出笼罩了碎玉。

  半小时后阎唐松手,那些黑雾渐渐被碎玉吸收,等到黑雾消失碎玉睁开眼睛低吼一声,眼中凶光流转,身形突然暴涨几倍身上毛发炸起看着就像是马上就要吃人一样。

  “嗯,恢复了不少。”看着精神起来的碎玉阎唐点点头十分满意,然后又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在拥有自保的能力之前那些事情还是不要记起来的好。”说完又是伸手一点,一团阴气疾射而出穿墙不见了。

  随后再想想,阎唐叹了口气两指并拢按在眉心嘴里低声念了几句。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变大后的碎玉声音也低了许多,趴在床上正好和阎唐平视。

  “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我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把落下来的刘海重新撩上去,阎唐下了床就往外面走。

  “你去哪?”碎玉从床上站起急吼吼的问道。

  “我找我老婆睡觉你管得着?哦对了,今晚发生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阎唐咧嘴一笑,眼中透出寒光,“以叛徒论处。”

  碎玉兽躯一震,趴下不敢说话了,它可不想被那变态王八蛋丢回地府。

  打开门,阎唐径直走向右边的房间,看着那扇实心木门伸出了手直接就走了进去。

  床上孙璟言侧身躺着,被子隆出一点点高度,走的进了才看到孙璟言带着浅笑的睡颜和散在枕头上的秀发。

  “都这么大人了,还是让人放心不下。”阎唐坐到床沿看着孙璟言有些无奈的笑着,眼中满是柔情。

  而床上的孙璟言就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一只手伸出被子精准的盖在她的手背上,唇瓣微动还小声嘟囔了什么。

  看到孙璟言这样阎唐笑的更开心,俯身在孙璟言脸上亲了一口:“那些老家伙毁了你那我就毁了他们,报仇的事不急,慢慢来,你当年吃的苦我会一点一点的还给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报应。”

  又亲了孙璟言几下,阎唐这才心满意足的钻进被子里贴着孙璟言躺下,双手在被窝里面窸窸窣窣乱动一通然后甩手丢出去一些东西,最后才抱着孙璟言安安心心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窗外,碎玉变小身形从旁边的窗户跳到这边窗户隔着玻璃看里面相拥在一起的人爪子在玻璃上按了按,然后一跃跳到一楼。

  它的力量是那个王八蛋给的,早在几百年前它就发誓效忠那个王八蛋永生永世,即使那王八蛋已经换了一个,身份效忠的誓言也不会改变。

  另一边,地府。

  “那群老家伙这是不把我们地府放在眼里,要是让他们安稳出世了,他们觉得我们好欺负。”黑雀一掌拍在桌上,暴躁声音如果不是结界挡着非得要传遍整个地府。

  “黑雀虽然有些冲动,但说的也确实没错,地府不是什么人都欺负得了的。”黑雀身边那名女子沉着脸,手中的杯子已经化为了粉末堆在桌上,明显是压抑着怒气。

  “暗龙,你怎么想?”奕喧看向那黑瞳男子问道。

  暗龙低头想了一下,最后在其他四道目光下缓缓抬头,纯黑色的眸子中透着一层红光:“我同意黑雀和墨玄的想法,那些老家伙真当尊主不在地府就任他们揉捏了?”

  “府君,属下愿带兵一战,振我地府威名。”另一边脸上带着疤的男子直接半跪而下,浑身的阴气翻涌。

  奕喧看着四鬼,面前是幽冥走前留下的兵符和尊令,只要有这两样东西便可调动整个地府所有的妖鬼,现在只要她一声令下四护法便可带着所以妖鬼直奔隐世宗门的老窝大开杀戒,可那样地府的损失则不可估量。

  心中权衡再三,奕喧的手还是按在了兵符上。被那些老家伙看轻了是小事,可如果那些人出世找到了她那就是大事了。

  “四护法听令,集结兵力,直攻隐世宗门。”说着奕喧拿起兵符刚准备下兵令的时候不知从哪伸出来了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腕,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懒散却又清亮的声音。

  “别急啊,攻啥攻啊,你们重不重口啊,那可都是些几百岁的老头老太婆,寒不寒碜。”

  几鬼抬头的抬头,转身的转身,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站在奕喧的身后,而抓着奕喧手腕的那只手就是那黑袍身影的。

  “属下见过尊主,恭迎尊主归来。”四鬼全都半跪,低着头语气兴奋,而奕喧被抓住了手腕同样也是满脸兴奋。

  “迎早了,本尊可还没打算回来。”黑袍身影放开奕喧的手,“都起来吧,早就说了不用跪,这么多年了还改不过来。”

  “尊主,你不要地府了?”墨玄站起看着黑袍身影满脸的诧异。

  “谁不要地府了?本尊只是说还没打算回来,又不是永远都不回来。”黑袍身影一挥手一张宽大的榻子出现在她的身后。

  “他们想要出世就随他们出世,为他们出地府的兵力你们不觉得太浪费了嘛。”黑袍身影靠在榻子上语气重满是不屑。

  “可是……”奕喧刚打算说出心中的顾虑就被黑袍身影打断了。

  “没什么可是的,如果你们觉得不解气,那就在不浪费兵力的情况下去闹一闹呗。”在榻子上换了个姿势,黑袍身影伸了个懒腰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本尊有事要和奕喧商议。”

  “是。”四鬼应下,转身就离开了。

  “尊主,还有何事?”奕喧看着黑袍身影问道。

  黑袍身影坐起身掀开帽子露出一张年轻到还有些稚嫩的面孔:“奕喧,地府这些年辛苦你了。”

  摇摇头,奕喧低声道:“四域大乱前几天日彻底平复,辜负了尊主的期望。”

  “乱就乱吧,反正有你在我也不用担心。”阎唐撩了一把头发,“当年的事,也得多谢你了,不然我今日也不会坐在这里。”

  想起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那一幕阎唐苦笑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

  “幽冥已死,人间你就不用担心了,最多骚扰一下他们让他们慢点出世就好。”

  “幽冥已死,可尊主你还在。”奕喧抬头看向阎唐。

  “哈。”阎唐轻笑一声,“没错,幽冥死了可我还活着,那些老家伙要是敢乱来,我也不介意按照幽冥的做法再来一遍。”

  看着身边的奕喧,阎唐又想起来一件事,抬手一块黑色的晶体缓缓出现在她手中递给奕喧:“这是阿惜的魂魄,只是那些老家伙做得太绝,我也只能找到这么多。”

  奕喧看着那块比手指大不了多少的晶体激动到接过晶体的时候手都在抖,她这么多年才找到了一缕随时都有可能消散的魂魄,这下有了阎唐拿出来的这一块晶体她就再也不需要担心肆惜的魂魄不稳了。

  “我先走了。”站起身,阎唐重新把帽子戴上脚下出现符阵印记,“哦,对了,我的亲卫是用来保护我的,不是用来试探我恢复了多少的。”说完整个人便消失不见。

  亲卫……奕喧脸上浮现了一丝尴尬,但很快又被她掩盖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孙璟言的生物钟响起,还没睁开就觉得身体有些重,腰上还缠着什么黏腻腻的有些不太舒服。

  缓缓睁开眼,还没等恢复多少神智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头顶在眼前,某处柔软上还能感受到均匀的呼吸。

  昨晚明明是一个人睡的,早上起来身上就多个人这代表了什么?

  孙璟言想都没想直接把身上这个人推开,然后一脚过去,直到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响声和那一声痛苦的嚎叫这才彻底恢复了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