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满很少在床事后还保持清醒。因为贺风回很会拿捏他的癖好，所以最后他往往都会累到直接睡过去。
但今天不是。
衣帽间逼仄的地界加剧了情欲的浓度，这两周因为顾忌着外人没有放开了做，所以今晚，贺风回要了他一次又一次。
做之前他们在探讨叫得大不大声的问题，于是祝满咬着牙没出声。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贺风回的控制欲被他的沉默激发，将他囚禁在仿真躯体和衣橱之间侵犯，一边问“疼不疼，小主人”，一边用愈发狠厉的动作撬开他的嘴，逼出他的呻 吟。
抽离的时候，贺风回还记得祝满说过的“做完爱要抱一会儿”，正准备付诸行动，祝满一把推开他，抄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往外走。
走到门边，他回头，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催促：“我洗澡，你去解析那个U盘，抓紧时间。”
说罢，他利落扭头离开。
祝满的腰臀曲线十分完美，不着片缕地走路时，两个挺翘的臀 瓣会克制地摇动。
贺风回盯着那招摇过世的两瓣着离开视野，特别是那上边还挂着刚刚激情的痕迹，他觉得自己好像又爱祝满了一些。
贺风回不知道人类是否会觉得这种爱意很俗，曾经的他也不明白什么是爱，但现在他知道，爱是不用明白的。
它存在时空里于每个可能的瞬间，不问缘由，不定期限。
祝满并不知道他的AI在进行哲学思考，毕竟时间很紧。
这是他第一次在欢爱过后，只花了三分钟就洗好了澡。
他抓过搭在一旁的睡袍，边穿边往贺风回的书房走。
“怎么样了？”祝满推开门问。
贺风回没说话，他的表情和往日并无区别，但祝满从他微蹙的眉头可以看出来，事情不妙。
祝满疾步走到贺风回身边，朝全息屏幕上看。
心跳顿涩一秒。
屏幕里显示的是最新的解析结果U盘里反智能联盟总部的数据，一直在被一个神秘IP地址所控制，而这个IP地址，就是之前黑色芯片和叶莺案指向的那个位于B市荒地的IP。
“你们联盟总部的悬浮屏幕确定是由李诗控制的？”贺风回问。
“是。”祝满回答，“范子默这些日子一直跟着孙山，他上次找了个机会试探了孙山，孙山的回答是，因为悬浮屏幕显示的是各个小组的数据，而李诗负责管理小组，所以为了方便，就把悬浮屏幕的控制权交给她了。”
贺风回的食指在桌上点了两下，片刻后说：“基本上可以锁定李诗。”
情况错综复杂，祝满害怕这个结论过分轻率，问：“会不会有别的可能？比如这个IP背后另有其人，连李诗也被蒙在鼓里？”
贺风回一板一眼地说：“这种可能很小，李诗存在嫌疑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她把黑色芯片据为己有，到你在她床底听到的那段话，再到她在B市和你明里暗里的作对。”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
“我总觉得，还是有些蹊跷……”
但他又说不出哪里蹊跷。
他闭上眼，恍然想起唐源之前说的“目的”这个词是啊，李诗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是如何也想不明白的。
贺风回已经张口，打断他的思路：“这是数据分析得出的推论，虽然目前证据无法锁定李诗，但从概率上来说，她和黑色芯片组织基本脱不了干系。以及，现在我们手上的证据很充分，可以去找李诗对峙。”
祝满没有立刻接话。
贺风回刚刚说了一大堆，他都没有太听进去，“目的”两个字一直在他脑中盘旋，像抹不去的墨，解不开的绳。
祝满蹙眉盯着桌面，从看贺风回点动地食指，到他手边的隐形触控板，再到触控板前立着的那张纸质照片。
照片上的他在阳光里笑得自然，头顶的一枝红杏为他探出了墙。
他盯着照片中的自己，听见自己说：“贺风回，你觉得黑色芯片组织是为了什么？”
贺风回顿了一下，看向他。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只红杏上。照片的光影是暖色调的，这支红杏的存在有些突兀了，就像是为了窥探他，而打破了平衡。
从假扮组长的黑色芯片AI，到叶莺之死，到刺杀林琅那晚突然出现的警察，到李诗，到C市下水井盖里的群尸。
他像一根线，串起了所有奇异事件。
所谓的“目的”，是他。
祝满还没来得及对这个令人心惊肉跳的推理做出反应，他的手就被握住了。
他下意识扭头，看见贺风回望向他时平冷却又坚定的目光。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几个月前的某个晚上贺风回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将头埋在他颈间，说的那句“我会保护好你”。
他们之间，什么都不必说了。
祝满回握住贺风回的手，十指紧扣。
“你说得对，是时候去找李诗对峙了。”祝满看着他，勾唇道。
贺风回顺势抬起他们紧扣的手，在他勇敢又漂亮的第一执行者手上落下一个深深的吻。
祝满低头看贺风回，看他深邃的仿真瞳仁，看他瞳仁里的自己。
走过针锋相对，祝满只愿时光不会回头，他们会朝前走，也会在胜利的时刻用染着淋漓鲜血的手捧起对方的脸颊，以一个吻来昭告世人，他们将永远相爱。
祝满拿着U盘出门的时候，贺风回再一次问他需不需要陪同，祝满拒绝了。
尽管现在比起联盟那四位首领，他更愿意相信贺风回，但这归根结底是反智能联盟内部的事。人类与人类的矛盾，终究只能靠自己解决。
贺风回将7-11设置为智能车本次行程的目的地，俯身在祝满唇上落下一吻，而后说：“手表和监听器一直保持打开状态，知道吗？”
贺风回的书房里，全息屏幕投影着他智能手表的拍摄画面，他耳后的微型监听器也与贺风回的神经系统时刻相连。
祝满伸手拉过他，再吻了他一下，略带张狂地说：“我你还不放心么？”
贺风回的确不放心：“你打算做什么？”
后腰的枪抵着臀，不甚舒服，祝满干脆伸手一抄，将两把枪都“啪嗒”一声，随意扔在一旁的座位上，眯眼勾唇道：“直接把这件事捅出来。”
他就是要看李诗之外的三个人什么反应，还要看联盟其他人什么反应。
所以当他得意地抬头去望贺风回时，期待的是AI认同、甚至赏识的表情。
可是没有。
夜晚的光很暗，贺风回深邃的眉眼隐匿在黑暗中，可祝满却知道他在看自己，用比平时冰冷许多的眼神。
“其他人，就一定是好人吗？”
祝满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和贺风回探讨过“好坏”的命题，那时的他嘲笑AI二元论的观点，现在的他竟恍然不知，错的究竟是谁。
刚刚还在幻想胜利那天和贺风回昭告世人地祝满，脑中划过一个诡异的想法：
贺风回所说的“其他人”里，包括贺风回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