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带着段星舟回去的时候, 段明昱就在客厅坐着。
程诺知道段明昱刚才肯定都看到他跟段星舟在干什么了，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程诺也没什么可尴尬的, 而段明昱也是神色寻常地同他打了声招呼。
程诺没有刻意避开上楼, 泰然自若地坐在沙发上吃起了水果。
“程诺。”
程诺本来叉着一块苹果在吃，没想到本来在跟段星舟说话段明昱忽然叫他的名字, 他抬头望过去。
经过前两次的事, 程诺对段明昱不再是充满火药味的针锋相对，不过自然也没有变多友好, 只是偶尔跟他淡淡交谈几句关于段星舟的事，就不再有过多地接触。
程诺以为这次也是会问一问段星舟相关, 没想到却见他温和笑道：“马上要过年了，我让人置办了一些年货，明天上午会送到你家。”
程诺皱了皱眉, 脱口而出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以为段明昱此举是为了不放他回家过年，所以安抚他，否则好像实在没这个必要往他家里送东西。他这个做儿子的又不是不会自己买。
段明昱愣了愣，明白过来他是误会了，解释道：“我只是考虑到你每天照顾星舟，怕你没时间顾及这些，就随手安排了。因为会以你的名义送，所以提前告知你一下。”
“……哦。”程诺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了。
段明昱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内心, 又微微笑了笑，接着道：“你来我们家也有段时间了，你母亲肯定很挂念你, 过年你就回家好好陪她吧。”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要把星舟安抚好, 否则那天他要是哭闹起来, 我们就只能束手无策了。”
程诺表情生硬，放下手中的叉子，顿了顿才道：“你放心，我会跟他好好说。”
段星舟坐在段明昱旁边竖着耳朵听了半晌，越听越不妙，他起身跑到程诺身边，紧张地问：“阿诺，你要去哪儿？我也要去！”
程诺瞪他一眼：“跟屁虫！”
“就要当跟屁虫，你把我装在口袋里，一起带走吧！”
“就一天，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不要，不要，我不要！”
“第二天一早我就回来了。”
“我不！”
程诺习以为常地任由他歪进怀里撒娇，顺手将他的毛线帽给摘掉，又给他理了理他那有些许凌乱的头发，没有继续跟他掰扯。离过年还有一个星期，够对付他了。
段明昱正静静地看着程诺对段星舟那些自然而然的动作，忽然，屋子里的大灯熄灭了。虽然还有别的灯亮着，但是光线一下暗下去不少。
程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转头却看到林珠端着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唱着生日歌慢慢走过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谁的生日？程诺这才看清了蛋糕上的蜡烛是数字27，反射性地瞥了段明昱一眼。
“明昱哥，生日快乐！”林珠唱完生日歌，脸上的梨涡都笑出来了：“虽然你的生日是明天，但我怕你忙，所以就想着提前帮你庆祝了。”
“你有心了，多谢。”段明昱眉眼含笑，看了眼摆放在他面前做得极其精致的蛋糕。
林珠注意到他的视线，立马就道：“这蛋糕是阿诺做的，他做甜品超好吃的。”
段明昱黑眸望向程诺，程诺却扫了林珠一眼。
这是今天下午林珠央求他做的，他当时也没细问，还以为她是送朋友，哪里知道是给段明昱的。
不过做都做了，毕竟是人家的生日，而且林珠也喜欢段明昱，他要是突然跳出来说一句“我不是特地给你做的”，又扫兴又打脸，索性闭嘴，没有反驳。
段明昱微笑道：“程诺，谢谢你的蛋糕。”
“不用。”程诺轻扯嘴角。
林珠催促段明昱：“明昱哥，你快许愿啊。”
段明昱点点头，闭上眼许了愿，又对着已经跃跃欲试的段星舟招招手：“星舟，你也许个愿望。”
段星舟积极地凑过来了，大声道：“我的愿望就是要跟阿诺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
段星舟说得太快，林珠连捂嘴都来不及，她懊恼道：“重来重来，你这样把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一听说不灵了，段星舟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委屈地回头看程诺。
“阿诺。”
程诺随口道：“你重新许一个就是了。”灵不灵也不是这个蛋糕和蜡烛说了算。
“哦。”段星舟又默默地许了个愿，跟段明昱一起吹了蜡烛。
蜡烛吹完，大灯也亮了，负责灯控的许今也坐回来了，大家一起分蛋糕吃。
程诺盯着身边吃得正开心的段星舟，忽然问：“星舟生日是什么时候？”
林珠吃了口蛋糕，回答：“儿童节那天。”
程诺还以为她是在故意调笑段星舟，满脸不信，段明昱微笑道：“她说的没错，就是六月一号。”
“……”
“我说了你不信，偏他说了你就信。”林珠哼一声。
“阿诺，我过生日时，你也给我做蛋糕好不好？”段星舟眼睛亮晶晶充满了期待。
“好，到时候一定给你做。”六月一号，离他要走的日子还剩下两个月，如果没什么意外，他那时候应该还在段家。
几个人又在一起坐了会儿，各自散了。
程诺上楼后才发现手机落在一楼了，正要下楼去取，却发现林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在书房门口徘徊。
“你干吗呢？”
林珠猛地转身连忙冲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把他拉走了。
“你吓死我了！”
程诺看了眼她手中的那个长方形盒子，好笑道：“不就是想送礼物吗？干吗跟做贼一样？”
“唉！”林珠满脸发愁：“我想去想来不知道送他什么好，就买了一条领带。可要送的时候，又觉得送领带会不会太暧昧了？”
“你怕什么暧昧？你不是喜欢他吗？”
“可是、可是我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了……”
林珠只有在面对段明昱的时候才这样含含糊糊，程诺也实在没办法理解女孩子的心思。
“那你买了不送，岂不是浪费？”
林珠咬咬牙，想把盒子塞给程诺：“送给你。”
程诺无语：“你什么时候见我打过领带？”
“也对，那……”林珠想了想忽然看向他，眼底露出祈求：“阿诺，不如你帮我转交给他吧？”
“……”
书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段明昱头也没抬：“请进。”
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了，段明昱不经意抬眸，在看到是程诺时，眼神明显有些意外。
“你找我有事？”如果没什么事，程诺绝对不会主动来找他的。
程诺把林珠的礼物搁在书桌上，开门见山：“这是林珠要送你的生日礼物，她怕你在工作不好意思进来。”
“请你帮我谢谢她。”段明昱淡淡一笑，将东西收下了。
“嗯，她还说希望你明天能开心点。”程诺很尽职尽责地帮忙她转告。
“开心……”段明昱顿了顿，那双桃花眼里骤然就生出几分苦涩之意，“这个可能就办不到了。”
程诺正迷惑不解，却又听他低声说：“星舟就是在三年前，我生日那天出事的。”
程诺表情一下愣住了。
程诺出去后发现林珠其实就在旁边躲着，见他出来，二话不说就将他拽远了些，不住跟他道谢。
程诺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林珠，星舟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林珠刚才在书房门口都听到了，就知道他会问，轻叹一声。
“当时星舟去外地比赛，因为兄弟俩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明昱哥生日前一天给星舟打电话，看他有没有时间回来聚一聚。星舟大晚上的开车往家里赶，想给他个惊喜，结果出车祸了，差点就……”
程诺听到最后一句，忽然就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
“好在最后是捡回了一条命，不过如你所见，伤到了脑袋，成现在这样了。”
程诺默然了片刻，才低声道：“活着就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谁愿意好好的孩子突然变成个傻子呢？”林珠说着眉心蹙起来：“陆阿姨因为星舟出事，心里一直怪罪明昱哥，觉得是他非要叫星舟回来才导致出意外。怎么能这样呢？明昱哥自己心里就够不好受了。”
“所以她才更偏心星舟吗？”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她是从小就偏心得厉害。”林珠语气满是心疼：“可能明昱哥从小就沉稳优秀，不太需要人操心吧，她就习惯性地不怎么管他……反正我跟明昱哥还有星舟是从小认识到大，我觉得陆阿姨对明昱哥特别不公平，好多事儿你是没见着，我这个旁观者都看着气愤。”
林珠本来都气到捏拳头了，可意识是程诺在旁边，又立马补充：“当然，这是家长的问题，我没有说星舟不好的意思，他性格活泼开朗些，嘴巴又甜，确实是更容招人疼，以前有好多女孩子喜欢他呢。”
“哦。”很淡漠的一声。
林珠打量他神色片刻，捂着嘴笑起来：“放心吧，虽然追求的人很多，但星舟以前没有喜欢过别人，你是第一个。”
“谁问你这个了？”程诺转身就走了。
刚回房间，段星舟就洗完澡出来了，他挤到程诺身旁坐下，牵住他的手就又想跟他接吻。
程诺却推开他，捧住他的脸，看着他：“星舟，我问你，你有没有记起自己是出什么事才变成这样的？”
按理说他之前变傻了是什么不记得的，只是那天他忽然能认字，这让程诺觉得他或许已经在慢慢找回记忆了，今天又听了段明昱和林珠的话，所以忍不住试探问问看。
程诺还担心自己问了之后，他又要说头疼了，没想到段星舟睁圆眼睛认真地回答说：“有啊！有车撞了我，就把我给撞傻掉啦。”
程诺没想到他真记起来了，听他这么说，心间又不由一阵酸软，追问：“还有呢？”
“还有，那天我好想好想睡觉，是阿诺一直叫我，一直叫，我很乖，没有睡。”
“……”前面或许是真记起来了，后面显然就又在胡说八道，肯定又是把做梦的内容和记忆给搞混了。
他看起来不相信，段星舟急了：“阿诺，我说的是真的！”
“好，是真的。”程诺哄他。
段星舟不高兴地嘟嘴：“本来就是真的。”
“星舟。”程诺叮嘱：“以后你若是再想起以前的事，或者什么以前学过的东西，就主动地告诉我好不好？”
“哦。”
程诺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反正嘴上是答应了。
摸摸他的脸，程诺起身打算去浴室，结果下一秒，直接被段星舟一把拽回来，压在了软椅上。
程诺嘴巴还没来及说话，就被他深深地吻住了，开始巩固今晚新学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