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亦熙愣了两秒，才总算意识到顾楠寒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他的大脑顿时如同茫茫雪原一般，只有无穷无尽的风声，剩下的便如同万籁俱寂。
这种时间，这种情况，“被”顾楠寒知道这件事，简直不会有更糟的结果。
先是夜原，然后是顾楠寒。本应只有他和邵苏溢知道的秘密，接二连三传到别人耳朵里。
不对劲。
过去和邵苏溢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事情总能顺着邵苏溢的想法发展。
虽然裘亦熙说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种“被算计”的感觉，他却已经有能力隐隐约约感觉到。
比起裘亦熙此刻思绪翻涌，更受到冲击的是顾楠寒。裘亦熙的沉默，无疑是默认了这一说法。
当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变为了现实，顾楠寒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有种可怕的冷静。
“你这么快就想和我分手吗？就算这样，我也不可能让你随便走掉的。”顾楠寒听见自己的喉咙开始自行发出声音。
“你听我说……”裘亦熙总算意识到顾楠寒误会了什么，他捂着额头纠正道，“只是换个战队而已，就像是换个公司工作……”
“如果你真的要去SQ，我会把你是omega的事情公布出去，去了也没法参赛。”顾楠寒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
一句话，让裘亦熙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感觉胸口像是被狠狠扎了一下，血液慢慢流淌出来，心脏也渐渐地不再跳动了。就连血液一点点凝固的细微感觉，裘亦熙仿佛都能感知到。
这小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楠寒。”裘亦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用力吞咽一下，才冷冷质问道，“你用这种说法，是想让我们倒退回一开始吗？”
“我从来都不想让我们变成那样！”顾楠寒爆发般红着眼睛大声吼道，他猛地抓住裘亦熙的肩膀，“是你要让我们的关系倒退回一开始的！！！”
说完顾楠寒就低头想和他接吻，却被裘亦熙按着下巴，强硬地推开了。
“你现在不正常。”裘亦熙冷冷地说，“所以我不想和你谈论任何问题，这件事等赛后再聊吧。”
被裘亦熙拒绝却助燃了顾楠寒的怒火，他一把捏住了裘亦熙的下颚，在他吃痛张嘴的间隙，直接吻了上去。
裘亦熙反应过来后毫不客气，直接狠狠给了他的小腹一拳。顾楠寒固执地没有停止，因此这个吻，很快就变了味道。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却像是在撕扯和殴打。裘亦熙的衣服被拽开，人也被顾楠寒压在身下，手反剪在身后，根本动弹不得。
他们体力上的争斗，向来是以顾楠寒夺取控制权而告终。
顾楠寒一边伸手扯他，一边大声说：“答应我，你不会去。”
“我没法答应你！”裘亦熙奋力挣扎起来。
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做，顾楠寒压着他发泄怒火，就像是压着一具没有生命的性ai道具。
“你要我怎么做？我能怎么做？”裘亦熙听见身后的顾楠寒传来压抑的声线，“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把你彻底标记好了。”
顾楠寒揉着裘亦熙的小腹深处，“进到这个位置，把信息素注满，让你离不开我总可以了吧。”
裘亦熙头皮一麻！
等等，他不会真的想……
喷薄而出的alpha信息素让裘亦熙呼吸困难，太浓了，太满了。裘亦熙感觉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在烧，叫嚣着要靠近。
一种omega本能的恐惧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同时又期待地战栗。
不可以，只有这个绝对不可以！
虽然之前想过，如果顾楠寒不放心自己去SQ就让他彻底标记。但不是这个时候，不是这个情景，也不该是这种状态下的顾楠寒！
裘亦熙狠狠踹了顾楠寒一脚，用尽全身力气挣脱起来。然而却被按着后脑勺，再次压进了枕头里。
“你敢标记我就敢动手术洗掉，我说到做到！”裘亦熙彻底恼了，硬是拧过来半张脸，恶狠狠地对顾楠寒说。
这句话如同一盆凉水，把顾楠寒浇透了。
顾楠寒还抓着裘亦熙的一只脚踝，眼神不安地看着他。他心脏冷冰冰的，房间里暖气很足，却怎么也捂不热。
他不想，他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彻底标记裘亦熙啊！
从喜欢上裘亦熙的那一天开始，顾楠寒就开始为彻底标记这件事打算。但思来想去，不是不够正式，就是不够浪漫。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要在甜甜蜜蜜，心意相通的时候彻底结he。
而不是成为宣泄情绪的工具。
顾楠寒最终还是放开了裘亦熙。
他用被子遮住了狼狈的裘亦熙，自己坐到床边，并不言语，只是肩膀深深地塌下去。
从后面看，比他平时体型要足足小上一圈。
“我不会收回刚才的话。”顾楠寒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你要走，我真的会公开你的omega身份。你只能在我身边打辅助。”
房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说什么倒退回原点，或许根本没有进步过。”裘亦熙冷笑一声，“毕竟你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根本不考虑我的想法。”
只不过，之前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有趣”，而现在是因为所谓的“爱”罢了。
如果不考虑对方的意志，这种“爱”和对漂亮的花，对好看的画，对猫猫狗狗有什么区别？
至少，不是对“人”该有的。
顾楠寒急忙争辩道：“我不是……”
“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怕影响你比赛发挥，准备等赛后再商量。况且也不是立刻走，等南宫能独当一面了再说。”
裘亦熙躺在床上，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我说过，我和邵苏溢已经结束了。但我欠他太多，发过的誓不能当不存在。可就算走了，我也从来都没想过要和你分手。”
顾楠寒不由得愣住。
裘亦熙什么意思？不是要跟他分手？
裘亦熙没办法不多想，因为顾楠寒还太年轻，年轻到尚且没学会尊重恋人的想法，因而没办法承载一段长久的感情。
“裘亦熙？”顾楠寒看裘亦熙没动静了，不安地喊了他一声。
裘亦熙翻了个身，背对顾楠寒，漠然地看着墙壁说：“我要一个人待一段时间。”
“……多久？”
“不知道。”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床面，顾楠寒心中就已经后悔了。
那天的争执，以两人两败俱伤告终。从那之后到现在，他们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可是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什么用？
况且那时还有更好的选择吗？他根本就是退无可退。
他认为自己已经捧出来过真心，血淋淋地摆在裘亦熙面前。但裘亦熙终究是丢掉了真心，选择离开。
那不就只剩下威胁了吗？威胁虽然可耻，但至少是那时候唯一能留住裘亦熙的方法，他总不能把裘亦熙关起来吧！
回忆起整个事件，从莫名其妙的外卖，到莫名其妙的知道裘亦熙要离开。再看看那个外卖留言，ip属地果然是S市。
他长叹一口气：“真是被邵苏溢狠狠算计了。”
但是真能怨谁？
面对考验，他简直是交出了一份最烂的答卷。
他不信任裘亦熙对他的感情，伤害了裘亦熙，如今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顾楠寒感感觉头痛。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日历上显示着马上就要到裘亦熙的发情期了。
顾楠寒帮他记着每个月的日子，生怕裘亦熙没有第一时间得到临时标记，出了什么意外。
可如今这个局面，裘亦熙还会让他标记吗？
顾楠寒越想越心寒，重重地栽倒回床上。他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吊灯也灰蒙蒙的，像是蒙了一层看不清的纱。
裘亦熙说自己不尊重对方，他并没有这么想过。但是那就意味着，他要眼睁睁看着被裘亦熙抛弃吗？
他做不到，他接受不了。
他不明白，当一个人的存在就像是喝水和呼吸一样重要，那就只能把他据为己有，为什么还能够退让妥协？
唯独在感情问题上，他没办法“尊重”裘亦熙的想法。
一番寻找，顾楠寒总算在酒店的餐厅找到了裘亦熙。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吃着清水素面。
顾楠寒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吞咽，然后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
被阴影笼罩住，裘亦熙愣了下，然后抬起头看向他。
“快到日子了。”顾楠寒迟疑地说。
是什么日子，两个人心知肚明。
“你什么时候让我标记你？”
裘亦熙看了他一会，然后低下头去，淡淡地说：“不需要。”
“那你想怎么办？！”顾楠寒没控制好音量，直接喊了出来。察觉到食客们探究式的眼神，他压了压思绪，又重新冷静下来。
“不让我标记，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要找其他alpha标记你吗？”
裘亦熙面无表情地说：“这边没有我信得过得医生，所以我打算吃药解决。”
听到这话，顾楠寒的心情好了一些，他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有了我还要吃药啊……别这样，对身体不好。今天晚上我去找你，行不行？”
但裘亦熙显然是油盐不进，坚定地说：“不行。”
接二连三的拒绝消磨掉了顾楠寒的耐心，他一把握住裘亦熙拿筷子的手，一字一顿地命令道：“今晚九点，我去你房间找你，你待在里面等我。”
裘亦熙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突然反问道：“既然你都决定了，还问我的意见干什么？你现在就可以咬，反正之前每一次都是这样。”
仿佛被裘亦熙那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刺穿，顾楠寒缩回了手。
他咬了咬下唇，终究没能把那句“我不会勉强你”说出口。
于是顾楠寒矗立在原地半晌，眼睁睁看着裘亦熙吃完早餐，端着餐盘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