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昏暗中,郁迟听见了咚咚两声闷响。
空气中隐约残存着一点小孩子独特的奶味。
他艰难的挣了挣眼，眼前一片黑，侧边是亮着灯的小筑,一个工作人员趴在窗口轻声说：“郁老师,我们已经到了。”
他应了一声,热的浑身发汗，头又晕又重。
轩轩压在他的右手上睡,那只手就像被电/击了似的,酸软无力。
他抽了抽，又被另一头的人更加用力的握紧。
身侧,祝野猛地睁开眼,抓紧他的手，朝他看过来。
无声对视几秒，郁迟动了动嘴唇：“到了。”
祝野这才将他的手松开。
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轩轩的妈妈上来帮忙将孩子抱了下来,他们两个也跟着从车上下来。
轩轩在祝野房间睡得正香,祝野只能暂时借用郁迟房间自带的浴室。
他们一直默认的习惯,郁迟先洗。
郁迟到外面晾衣服的阳台收衣服，身后的隔离门打开,又悄悄合上。
郁迟瞥一眼地上的人影,若无其事继续收衣服。
“郁迟。”
于影从来耐不住气：“上次在车库里,是你录的视频吧？”
郁迟挑了挑眉。
那视频他发给祝野之后,又发了几个搞营销的朋友,爆料之前提前预热一下。
于影团队人脉很广，听到一点风声并不意外。
“我不知道苏丛音给了你什么,但是如果你把那个视频删掉,我给你两倍。”
于影说：“我知道你欠了债,很缺钱，也知道之前好几起离婚案子，都有你插手。”
他将手里的资料放在公用洗衣机上：“你把视频删除，两倍的钱，还有这些资料，我都给你。”
郁迟没说话，食指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晾衣杆，没说话。
两倍，确实是很诱人的条件。
于影继续加码：“最近还有一部戏找上我，你应该会很感兴趣，我可以做你的推荐人。”
“啧。”
郁迟似笑非笑的转过身来，看着他：“就为了一个视频？你真是舍得下本。”
于影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条件而动心。
“听说你欠的那笔债不少，苏丛音一个女人，能拿出多少钱来？还不如跟我一起。”
他笑了笑：“你也不希望祝野知道之前你在片场的那些事吧？毕竟在他眼里，你可是白月光，一点瑕疵都没有。”
“少拿祝野威胁我。”
郁迟说着句话时，脸上依旧噙着笑，语气轻飘飘的。
他身后是淌了一地的幽静月光，刚才看于影的那一眼，明明是冷淡的，但是被风吹过来，就是莫名的有点其他意味。
似嗔似怒，潋滟含情，就连于影一个喜欢了几十年女人的人，也忍不住回味了一瞬那一眼的风情。
“考虑的怎么样？”
郁迟比他想的要好说话，于影原来五成的把握，一下升到了九成：“你完全没必要因为一个女人，和我闹得不愉快。”
他继续加码：“你还有个母亲，父母家庭重组，现在各自有了孩子，你母亲就住在以前的老家，地址随便一查就有。”
郁迟把玩着手里的晾衣杆，突然问：“我看起来脾气很好吗？”
“什么？”
于影没听懂。
郁迟松了松手，活动着手腕，手里的晾衣杆慢慢上移，挪到于影的下巴。
于影僵了一下，看到晾衣杆上发锈尖利的钩子，才终于听出来他语气里的不善。
晾衣杆往他面前一送。
于影心下一惊，往身后撤。
晾衣杆又勾住他的衣领，将人拽了回来。
虚晃一枪。
于影心里有点不太安定。
“这是不愿意配合的意思了？”
“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吓到”
面前冷静的郁迟突然伸手，剧痛从头皮传来，撕扯拉拽的疼密密麻麻从后脑勺传来，于影却完全顾不上这些。
他眼前是陡峭的崖，以及拍击在岸边的海水，海水下漆黑一片，在夜里完全看不清有多深。
郁迟抓着他的头皮，往下面按。
“喜欢吗？”
郁迟问他：“要不要下去看看？”
“郁迟！你要干什么？”
于影慌不择路：“你别乱来啊！这是犯法的！”
郁迟表情很冷静。
刚才他觉得颇有风情的眼睛，现在像冰冷的蛇。
“你知道我在片场发生了什么。”
他笑了笑：“那你知道为什么我被冷藏了之后，没一个人敢来找我吗？”
“你、你在说什么？”
郁迟抵着他的头，往下按了按，轻笑道：“他们没告诉你？”
于影腿都软了，兀自重复：“你放开我。这是犯法的！”
他快哭出来了：“你就是个疯子！郁迟，你他妈神经病！”
郁迟不紧不慢应了一声，掐着他的脖子，温和道：“不是想和我合作吗？这点游戏都不愿意陪我玩儿？”
他松开手。
于影就软在了地上。
紧闭的玻璃门外，隐约划过一个人影。
郁迟余光一撇，和路过的虞娆对上视线。
没等他动作，虞娆直接转身离开，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郁迟将衣服收起来，无视于影，直接从他岔开的腿上迈过去。
“开个玩笑而已，我又不敢动您，您别生气。”
于影后背靠着冰凉的栏杆，宛如死里逃生。
“疯子。”
他喃喃自语。
半晌，他终于反应过来被戏弄了一遭，又暴怒而起：“郁迟，你这个疯子！”
*
室外，祝野一点开手机，看到小付发来的短信。
-房地产那个谁：来和我视频聊天，我邀请你。
-祝野：？你干嘛？
-房地产那个谁：最近有空，来聊聊。
祝野冷笑一声。
-祝野：我老婆在浴室洗澡，我陪你聊天，我有病吧？
-祝野：我他妈没有夜生活的？
-祝野：你以为谁都和你那么闲？
-房地产那个谁：我运气多好不用说吧？你是不是一找我哭，郁迟就和你和好？
祝野猛一看，有点心动。
再一看，依旧心动。
小付再次发出邀请：来不来？给你刷十个火箭，当私房钱。
-祝野：。
对面立刻发来一条视频邀请，他点下同意。
同时，小付那边的直播间也点开了，广大网友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小付真颜。
黑皮寸头，嘿嘿笑，有两个酒窝，不笑的时候还有点痞帅，但是他一开播，看到那么多人，就止不住笑，特别像隔壁搞体育的傻大个。
网友精辟点评：【难怪能和祝野成为朋友，都是白瞎了精明的长相，一副憨憨的性格】
祝野一眼就感觉不对劲：“你在开直播？”
小付说：“大家都好奇你和郁迟怎么认识的，来网上堵我，说要买我家的房子，我这不就顺水推舟了吗？”
祝野冷漠：“我和他有什么好讲的？”
小付：“是谁之前哭着给我打电话，郁迟不公开你，到处和人传绯闻，你这个正宫当得压根没人在意？”
祝野：“……”
小付语重心长：“你不懂，这是舆论战术，让大家打心里认可你和郁迟是一对。”
【笑死我咯，也只有祝野能被他忽悠，都上离婚综艺了，谁还在乎你们是不是一对啊】
【哈哈哈哈哈，楼上真相了】
祝野托着下巴，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祝野：“也行吧，你要聊什么？”
小付：“就你们第一次分手，什么时候来着？”
祝野给自己倒了杯水，又想起郁迟今天好像没怎么喝水，转身给郁迟烧开水。
他离手机收音筒很远，直播间只能远远传来一句：“大三。”
“啊，对，大三，你生日前一天。”
在小付的眼里，那一天，简直是他的劫难日。
当时小付还在学校外面，开着他那辆小摩托，买了个汤粉的宵夜，美滋滋打算往宿舍走。
刚好走到最陡峭的那个坡，祝野给他打电话了。
路面歪歪扭扭不好走，他没有立刻接电话。
没过几秒，祝野又打来一个。
滴滴答滴滴答的手机铃声叫的他手一抖，摩托直接侧翻歪倒，汤粉倒了一地。
他咬着牙接了电话：“喂？你他妈的”
话一出口，他感觉不对劲。
话筒里，他那手肘骨折，去医院做手术都没哭的兄弟，抽着气哭着说：“小付，我和郁迟分手了。”
弹幕一秒出戏。
【抽气哭？看着祝野那个一天天傻乐的脸，想象不出来他扯着嗓子干嚎的样子】
【感觉夸张了一点】
小付：“没有丝毫夸张，祝野当时哭的真的很吓人。当然，这不是重点，我继续讲，你们当个八卦听就好。”
小付喝了口水，继续。
当时他一听祝野哭，在汤粉和兄弟之间犹豫，难以抉择。
他耐着性子蹲在路边哄祝野，一哄，就是两个小时。
祝野嗓子都嚎哑了，还在干哭。
汤粉彻底凉了。
小付当即抛弃了汤粉，选择了兄弟：“分手？你们不是去年才在一起？”
话筒里，祝野抽气声更重了：“没在一起。他妈的郁迟，我把他当老婆宠，他把我当炮/友约。”
小付：“啊？那你赚了啊。”
祝野一梗，哭的更大声了，咬牙切齿：“你懂个屁！我至于为了个炮/友，他妈坐车四五个小时，千里送炮？他妈的郁迟，骗身骗心。渣男！”
小付一身汗毛都要被祝野哭立/起来了。
老实说，这是他和祝野认识十几年来，祝野头一次哭的这么惨。
小付：“你别急，你现在在哪儿？你慢慢说，我过去去找你。”
“不用。”
祝野说：“我花了三千请舍友出去吃东西，自己躲厕所哭呢，不然太丢人了。”
祝野缓了一下，稍微冷静一点，才开口：“已经说完了，就是我以为我们在一起了，结果他说，他以为我们只是保持着一段普通夜间交易，然后我们两个就吵起来了。”
“我一气之下就说别联系了，互删，结果他真的把我删了。”
祝野越想越难过，蹲在厕所，任由泪水模糊了双眼：“我给他打了二十八个电话，他把我拉黑。我写了一千字的检讨发给他，他现在还没回我。”
小付连摩托都顾不上，气喘吁吁拦车去祝野学校找他，一边电话里哄人，生怕祝野一个想不开，出点什么事。
祝野：“我没老婆了，呜呜呜。我一想到我的生活里会以后没有郁迟，就觉得这个世界都是灰暗的。他这么好，人这么温柔，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最会鼓励我，最懂我的人，他就是世界上另一个我，我身体里取出来的排骨。”
小付：“那是肋骨，哥。”
祝野：“没有他我可怎么活，啊”
小付：“我给他打个电话，帮你说说？”
祝野一秒收住眼泪：“好，你快去，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话还没说完，祝野电话秒挂，将郁迟的电话发了过来。
小付隐隐感觉不太对劲，但是他没来得及多想，在车上赶紧给郁迟打个电话。
电话通了，郁迟：“你好，哪位？”
小付一听他冷冷淡淡的声音就紧张：“我是祝野的兄弟，那个，他说打不通你电话，躲在宿舍厕所里哭呢。”
郁迟那头似乎觉得很好笑：“他刚才给我发消息，说大丈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要宁死不屈，要我和彻底断了，说这辈子再为我掉一滴眼泪他就是狗，到你这里，就是躲在宿舍哭的大情圣了？他能不能成熟一点？”
郁迟不愧是好学生，反问排比运用的炉火纯青，小付听他几句话，瞬间觉得意识到，好像是祝野的不对，觉得不太好意思。
他心虚了一秒。
郁迟礼貌的表示：“我会和他私下解决好这件事的，麻烦你了。”
小付松了口气。
三分钟后，祝野又打电话跟他哭。
“五楼天台的风真大。”
小付：“？”
“你说有没有意思，我看着下面，好像有个撒旦在像我招手，勾引我往下跳。”
小付：“什么撒旦招手？”
下一秒，他魂飞魄散。
撒旦招手？！
小付：“！！！”
“我觉得活着真没意思。”
祝野哭的抽气：“一想到郁迟以后要和别人在一起，我比死了还难受。啊没了郁迟我可怎么活？我就是他的舔狗，他就是我的宝贝，我不能失去他，你懂吗？没有老婆的痛苦和孤独你懂不懂，啊？我的心好痛。”
小付：“！！！”
他赶紧挂了电话，吓得一步三个楼梯，硬着等不及电梯，从一楼跑到了七楼，祝野他们宿舍。
结果他一打开宿舍的门，彻底傻眼。
宿舍只有两个人，郁迟背对着他，对他的到来毫无察觉。
祝野则死死的抱着郁迟，肿着眼睛对他挤眉弄眼，做口型让他快走。
小付：“？”
祝野还在演，抱着郁迟借着刚才的哭劲儿，委屈巴巴的抽气：“呜呜呜，宝贝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说那些气话的，你原谅我。”
小付气的失声：“你他妈？”
演谁呢？
把兄弟当狗使唤？
郁迟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背对着他，问祝野：“你哪儿错了？”
终于被人搭理的祝野完全忘了刚才在厕所哭的多惨。
目不转睛的盯着郁迟，还不忘屁颠颠给郁迟端茶倒水，嘴角得意的快要咧到天上去：“我知道我们两个是有点误会，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炮友就炮友，备胎就备胎，只要你喜欢，我当轮胎都行。”
他举手，肿着一双眼睛认认真真的发誓：“你要是不愿意，我再追你几年。你别离开我。”
全程舍不得把眼睛从郁迟身上挪开，唯一一次，还是为了催小付快走。
第二天，小付收到了祝野九百九十九的转账红包，附言：朋友圈第一条点赞留言999.
紧接着，祝野发了条□□的朋友圈。
是三张很暗的图片。
小付将亮度调到最大，才发现这是家市中心的酒店。
一张是黑色的背影图，透过酒店玻璃的反光，隐约可以看出是他从背后紧紧抱着郁迟，两人半跪在床上，郁迟柔弱无依般，半靠在祝野肩膀上。两人的双手交握着，郁迟的手细长好看，几乎没用什么力，而祝野的手掌更大，骨节更粗，死死的扣住郁迟的手。
谈不上露骨，但是两只手肤色的色差和祝野手背暴起的青筋莫名看得人有些呼吸急促。
一张是郁迟垂头整理东西，而祝野眉眼带笑，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半握着郁迟的脖颈，亲昵地揉着他的颈窝。
最后一张是生日蛋糕照，祝野坐在旁边，温柔的半仰着脸看郁迟，郁迟脸侧被蹭了一点蛋糕奶油，闭着眼替祝野许愿，五官轮廓在温暖烛火的映衬下，比AI动漫里的人物还要漂亮，宽松的T恤下，还隐隐可以看到一点红痕。
祝野的文案说：你是上天赐给我的，最珍贵的二十岁礼物。
后来，小付经常琢磨这事，越想越觉得不对。
祝野很干脆地承认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太难过了嘴上把不住门随便说的，人一激动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你知道吧？不可能真的跳下去，我还没追到郁迟呢，我死不瞑目啊，谁知道你真的把郁迟叫过来了。”
“不然你以为，我们结婚的时候，为什么安排你坐主桌？”
“可是”
小付分析：“郁迟不可能这么快到你的宿舍。我前后打电话才三四分钟，你和他宿舍离了快十分钟的路，除非我打电话给郁迟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路上了。”
祝野呆滞。
弹幕迅速复盘真相：
【也就是说，其实那个时候郁迟不回消息，是他已经在找祝野的路上了】
【所以其实郁迟也是在意祝野的，不然不会在吵架这么生气的情况下，还主动去找他。他去找祝野，肯定是想主动认错，结果没想到祝野先一步低头了，他不是不在意，只是没有直接将这些说出来而已】
【但是祝野以为是小付打了电话，郁迟才不得已去的。所以在祝野角度：郁迟是迫于压力去找他】
【楼上的姐妹真相了】
祝野傻了。
在他以为自己苦苦暗恋郁迟，付出很多努力，这辈子都不可能修成正果，甚至已经和郁迟处于离婚冷静期的时候。
有人突然告诉他，郁迟那个时候其实就已经在意他了。
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郁迟其实也在主动靠近他。
所以其实，他不是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而是从一开始，他就是被郁迟选中的那个幸运儿。
不不不。
他怎么可能是那个幸运儿？
祝野看了看刚才弹幕分析出来的结果，又自己仔细想了想：“那他为什么要同意和我离婚？”
他是因为看到那条短信一时冲动，加上想闹一闹，让郁迟注意一下自己。
郁迟是因为什么？
他如果真的像弹幕说的，也是在意自己的，为什么自己一提离婚他就同意了，都不挽回一下？
【有没有一种可能，郁迟是真的想离婚……】
“怎么可能？”
祝野笑了：“我们这么久的感情，要是喜欢，他肯定”
【可是他忍了你五年哎】
【可是他现在对你很客气哎】
【你送他一枚戒指，他就还你一枚戒指哎】
【你送他石头，他也不愿意收哎】
【昨天晚上宁愿冷也不愿意和你一起睡哎】
祝野：“？”
祝野：“！！！”
他后知后觉：“他喜欢过我，然后又不喜欢我啦？”
“我他妈追了七年，一点爱情的甜蜜没感觉到，就失去啦？”
小付：“你没看出来吗？郁迟是来真的啊。”
祝野：“我以为我还没追到，这不是来离婚综艺说清了误会继续追吗？”
小付：“不然呢？都离婚综艺了，他陪你玩儿啊？”
【6】
【老婆都没了还沉浸在恋爱的幻想里呢？】
【原来你是真傻，我还以为你故意装的，对不起，错怪你了】
【你真以为是来离婚综艺度蜜月的啊？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是人设呢】
祝野抖着手，从旁边摸过那副墨镜，给自己戴上。
语气寻常，依旧冷淡：“是吗？”
小付：“算了，反正你们都要离婚了，这些事已经不重要了。”
“对，反正我们已经要离婚了，这些事已经不重要不重要个屁！”
祝野人都气糊涂了，质问小付：“你他妈知道郁迟要离婚，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早说？”
小付：“啊？”
他慢吞吞地说：“哦，你一直说自己不在乎，不爱了，我也以为你来真的。”
是来真的个屁啊。
想起昨天晚上郁迟说，他只爱过一个人。
祝野拿起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爱过。
如果说当时祝野信了五分，今天早上收到戒指的时候，又信了七分，那么此时此刻，他已经肯定了。
如果，郁迟说的是真的。
刹那之间，他好像被人打通了任通二脉，思绪出奇的活跃。
为什么郁迟不想收那两块石头，为什么郁迟要把那个戒指送给他，为什么郁迟不愿意再让他帮忙洗衣服，又为什么郁迟现在看到他发脾气，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也不哄他，也不和他顶嘴，也几乎不主动找他说话了。
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和自己继续。
送戒指，也是为了和自己彻底划清关系。
自己还拿着个破戒指偷着乐。
你妈的。
这下好了，好好一个老婆，被自己给做没了。
可是。
祝野脑子乱的像一团麻花。
可是不对啊。
他觉得不是这样的。
郁迟大二那年，明明还是喜欢苏丛音的。
他混乱地说：“郁迟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他明明大二还发歌给苏丛音，苏丛音的姜汤他一直念念不忘，还为了苏丛音换公司。”
祝野感觉自己七年的世界观一下塌了半边天。
虽然虽然他经常说郁迟还是喜欢他的，还是在意他的。
但那也只是他自我安慰而已。
郁迟不喜欢他啊。
郁迟可是个直男，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可是另一方面，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暗暗的告诉他。
如果郁迟真的喜欢过他呢？
现在要离婚，是不是就不想喜欢他了？
是不是就意味着，郁迟对他失望了，他这辈子没老婆了？
没老婆。
没老婆意味着什么？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电影，郁迟喜欢其他人，郁迟对其他人笑，郁迟抱着其他人，郁迟当着他的面凶其他人，对其他人好，纵容其他人对他做最亲密的事情，和其他人有着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
他们一起刷牙，相互取暖，一起哈哈大笑，睡着的时候，郁迟会无意识蹭到那人的怀里……
祝野惊恐的睁大眼：
这他妈是什么恐怖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