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菀吓了一跳,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来者是在和她说话。她抬起头,打量起眼前的人来。这个人长得也很帅啊!修长的身材,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像是位读书人,身着一袭青色长衫,腰间挂着玲珑玉佩,左手拿着一把扇子,右手拎着一个精美的小食盒。站在柜台前,笑意盈盈地看着宋菀。

    宋菀忙站起身,眼前这位看起来温润如玉人畜无害的公子是谁啊?她不清楚,但是听这话音,大概是认识宋菀菀的。宋菀不想露馅儿,毕竟她还要潜伏在这里伺机而动接近偶像多铎呢!于是,她遵循古代女子的行为举止,站起身来,大大方方地向来人行了一个万福礼。当她行完礼,抬起头来对着来人露出得体的微笑时,对方的表情,却变得有点不自然了。

    “菀菀,你这是。。。”

    宋菀看出了这人的表情变化,但她实在不知道对方是谁,于是继续说道:“见过公子,菀菀有礼了。但不知公子今日过来见我,所为何事?”

    这人迟疑了一下,正欲开口解释,青萍过来了,见到这位男子,青萍立即笑着跟他打招呼:“叶公子,您来啦。菀菀姐昨天刚回来。”

    “对呀,正是因为知道菀菀该回来了,故此今天来看看她,给她带了她爱吃的点心。”来人依旧笑眯眯地说道。

    宋菀听的云里雾里,对来人笑了一下,忙把青萍拉到里间,偷偷问道:“青萍,这人是谁啊?”

    青萍听了,眼睛瞪得溜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菀菀姐,你连叶公子都忘了吗?这是户部侍郎叶光政家的公子叶鸿非啊,她跟您自小一同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您出门的前一天,她不是还来和您吃过饭吗?您怎么不记得了呢?不过,这次您回来以后,真的好奇怪呀。”

    这下,轮到宋菀眼睛瞪得溜圆了。叶鸿非?青梅竹马?天哪,完全措手不及,这要怎么演下去啊!

    宋菀缓缓走出去,见到叶鸿非,很不自然地笑了笑,“叶公子。”

    “菀菀,你怎么了?以前不都是叫鸿非哥哥吗?怎么今日突然变得如此生疏了?”

    鸿非,哥哥?宋菀头皮一阵发麻,这么嗲的称呼,这个菀菀以前是怎么喊出来的呀?不过,事到如今,既然已经拿到了这个剧本,那就好好演下去吧。想到这儿,宋菀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随即轻轻叫了一声“鸿非哥哥”。

    面带绯红的娇俏少女,朱唇轻启,声音甜美。叶鸿非不禁怔住了,目光在宋菀脸上驻足,一时间竟无法挪开。注意到叶鸿非的目光,宋菀不禁红着脸低下了头。叶鸿非这才舍得将目光挪开,随即不着痕迹地转移了尴尬,宠溺地笑着说:“这才对嘛。来,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说着打开了那个小食盒,几碟精美的小糕点映入眼帘。宋菀仔细一看,差点笑出声来,这不就是稻香村的枣泥酥和沙琪玛吗?她当然认识,但是没敢说出来,回头冲叶鸿非笑笑,“太好了,谢谢鸿非哥哥。”

    “跟我还客气?这是你最喜欢的点心,枣泥酥和沙琪玛,我一大早亲自去店里取的,快尝尝吧。”叶鸿非说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宋菀说完,拿起一块尝了一口,虽然古代糕点的味道和现在略有不同,倒也是满口留香。宋菀吃罢觉得甜腻,饮了一杯茶,用帕子拭了嘴角,两人开始闲聊起来。原来叶鸿非此番过来是为邀请宋菀去家里做客,说他的母亲想她了。宋菀推脱了一番,见对方实在诚意昭昭,推脱不过,只好答应择日过去拜访。

    送走了叶鸿非,天色已见晚了。这一天的经历,也让宋菀的心久久无法平静。上午见到了清史上大名鼎鼎的豫亲王多铎,下午又是青梅竹马的叶鸿非。晚上,宋菀躺在床上,想要回想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想来想去没有头绪,心里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自己酷爱历史,也拿到了宋菀菀的身份牌。那么,从此以后,她就好好地做宋菀菀,过她的日子,体验她的人生,她准备从心底里接受,自己就是宋菀菀这个事实。

    想到这儿,菀菀甚至开始有点兴奋了,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心中的疑团也太多,比如昨天晚上的黑影,就让她陷入了沉思。而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也同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睿亲王府内。

    “哥,此次你我兄弟二人顺利拿下了松山和锦州,可谓是大获全胜,现在你在军中的威望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好几个都统亲信都暗中联络过我,他们愿意支持你登上皇帝的宝座,唯你马首是瞻。哥,你还在犹豫什么?”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豫亲王多铎。而他口中的“哥”,正是努尔哈赤的十四子,为大清入关立下汗马功劳的睿亲王多尔衮。

    多尔衮闻听,立即伸出手在多铎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制止了这番危险的言论,随即说道:“我知道,你是处处为我考虑,可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四哥现在是名正言顺的皇帝,我再有战功,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我有称帝之心,那便是意图谋反,不仅对不起四哥的信任,也对不起父汗的在天之灵。到时候惹得兄弟阋墙,八旗将士军心动乱,那我多尔衮,岂不是成了大清的罪人?不妥不妥。”

    多铎不听则已,听闻此言更是拍案而起,“哥,这怎么是对不起父汗对不起大清呢?原本父汗最中意的就是你,他有意将汗位传与你,结果被皇太极捷足先登,还用卑鄙龌龊的手段逼额娘殉葬,这些你都忘了吗?”

    多尔衮心中一动,被多铎说中了痛处。他无奈地瘫坐在椅子上,将右臂支撑在桌子上,无奈地用手指按着额头。半晌,多尔衮抬起头来,目光重新变得坚定,“不管怎样,我们尽力辅佐四哥,为大清的江山奠基就好,刚才那些话以后就别再说了。再说了,四哥派他的长子豪格和我们一起出征,既有历练豪格之意,怕是也有监视我们之心,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多铎听了,虽然还是不服气,但干着急也没用,只好乖乖闭了嘴。两个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父母相继离世后,年少的多铎和多尔衮相依为命,感情甚笃,他从小崇拜哥哥,对哥哥言听计从。多铎出身尊贵,生母阿巴亥贵为大妃,他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又是努尔哈赤的幼子,因此从出生起就备受宠爱。这些年在哥哥的带领下,他率领亲信部队正白旗南征北战,屡建军功,22岁的时候就被封为亲王,封号为“豫”,这是极高的荣誉。多尔衮也对这个弟弟钟爱有加,处处呵护,悉心教导,因此多铎虽然年轻,但已是军功赫赫,位高权重。不过,虽然多铎有很多优点,但是也有缺点,比如他是典型的“哥控”,除了多尔衮,谁都不服。再比如,他心思单纯,胸无城府。想到这儿,多尔衮话锋一转,笑着问道:“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府里吗?我们出征好几个月,弟妹肯定盼得眼都红了。”

    多铎脸一红,“哥,我不着急回去,在你这儿多和你聊聊天。回去没意思。”

    多尔衮故作生气,把脸一沉,“你都多大了,还这么任性?20多岁的人了,总在我这里算是怎么回事?不能因为兄弟,冷落了你的福晋。”

    多铎听了,无奈地摇摇头,“哥,你知道的,我对这位福晋,实在不是真心喜欢。还不是四哥和四嫂硬要塞给我的。谁知道他们有什么打算!我才懒得配合他们。”

    多尔衮听了一皱眉,赶忙压低了声音对多铎说:“这话以后别再说了。四哥四嫂当然有自己的打算,但也是为了你好。弟妹博尔济吉特氏,出身名门,与你十分匹配。况且满蒙联姻是旧俗,亲上加亲,再好不过了。好了,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快回去吧。”

    多铎不好再推脱,告别了兄长,返回了自己的府邸。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早已等候多时了,见王爷回来了,赶忙躬身行礼,“爷,您回来了。妾身给王爷请安。”

    “不必多礼。天色已晚,快回去歇息吧。”多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福晋脸上有些挂不住,还是满面笑容地劝道:“王爷一路辛苦了,妾身服侍您更衣吧。”

    “不必了。你快去歇息吧,我再看一会儿兵书。”

    福晋不再自讨没趣,只得悻悻地告退了。

    多铎回到房间,并没有立刻睡着。多年的戎马生涯,使他时刻精神紧绷,难以彻底放松。此刻在自己的家里,夜深人静,他躺在床上,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天上午的情景。站在街中央与他对视的那位汉人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出水芙蓉一般,清秀俏丽,温婉可人,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小姐。长相,装扮,气质,皆与满蒙女子不同。不知许配了人家没有。转念又一想,应该没有,看样子仍是闺中少女。

    多铎在马背上的时间比在任何地方都要长,一直以来他不近女色,一心随哥哥征战沙场,对男女之事向来不以为意。今晚不知怎的,竟一直想着白天匆匆一瞥的那位少女。一向神经大条的他,第一次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