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充斥着暧昧和□□深入的吻, 炽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两人微凉的鼻尖在拥吻中随着喘/息时而轻触,冰得林听没忍住瑟缩了下。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按着柏青的手臂往后躲了躲, 唇瓣渡上一层水色, 清凉的月色下, 柏青稍稍松开了她,呼吸微促,声线也变得不再平稳从容, “怎么了,听听.....”
林听有些不好意思直视他, 眼睫低垂, 浑身没力气地伏在柏青身前。忽而,有什么微凉的轻柔的东西落入了脖颈间, 触到温热的皮肤后很快便化成了水。林听哎了声,微微仰起头,一开口声音却软得不像话:“下雪了。”
闻言,柏青轻笑声, 也抬头看了眼。
深黑色的夜空中飞舞着细碎的雪花, 在暖黄色路灯的照耀下就仿佛一只只轻盈的精灵在跳跃, 洋洋洒洒的落下,温柔地落在两人头发上,肩上。
还真是下雪了。
天气预报中的降雪据说将要持续小一周, 这雪才刚下没多久, 可温度却明显能感受到低了许多。柏青怕她在外面待久了会着凉, 低头轻吻了下林听的唇,正要说话, 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他抬眼看过去。
温润的眼眸中笑意微僵,闪过一丝错愕。
没想过能在此时此刻碰见温卿辞。
但很快他就想起来林听之前说过温卿辞就是他们楼上的邻居,眸中闪过暗芒,但转瞬神色恢复了自然,朝他弯了下唇,对方只穿了件黑色的衬衣,一身黑的出现在茫茫雪色间,神情冷冽地朝他们走来,皮鞋踩在薄薄的雪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那双漆黑的眼睛猩红,下颌紧绷,面无表情,却无端令人生出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林听察觉到柏青的异样,疑惑地嗯了声,“怎么了——”
“了”字话音尚未彻底落下,一股强劲带着怒气的风倏地从身后袭来,只听得一声闷哼,揽着她的柏青便被拽开,她踉跄了下,还没来反应过来,便看见柏青被人扼住领子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上。
男人似乎身形也有些不稳,却俯身死死地拽住柏青的衣领,看起来像是用尽了力气,手背的青筋暴起,修长的指节泛白。他抬手挥下一拳,柏青刚刚磕了下,撞得晕了下没来得及躲过去,嘴角霎时破了道血口子。
血迹从唇角溢出,刺眼的要命。
“谁让你......碰她的!”朦胧的灯光下,林听脸颊泛着暧昧的红晕,那双桃花眼里噙着微润的水光,依赖地窝在柏青怀中。想起刚刚看到的这一幕,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绷断。
温卿辞几欲目眦欲裂,抬手掐住了柏青的脖子,死死地盯着他,拽着男人的衣领将他提起,然后用力地掼在地面,撞出闷响,力道惊人。
皮肉的刺痛让柏青反而清醒了些。
他咬了咬牙,听见林听慌张的惊呼,反手还了回去,但温卿辞甚至都不躲,硬生生挨下这一拳,视线模糊手中失了力。柏青趁机将他推开,撑着身子站起来,单薄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下一秒倏地朝着温卿辞攻去。
呼吸如同缺氧般急促和艰难,心脏跳动的速度疯狂到刺痛,温卿辞粗重地喘着气,铁锈般的血腥气从喉咙里用了上来,在口腔中弥漫开来。面对柏青同样带着怒意的挥拳,温卿辞却丝毫不防守,发了疯似地扯着他的领口。两人扭打着,温卿辞抓着他踉跄地重重撞向花坛边的长椅。
林听几乎是一眼就认出那道熟悉的身影,她立马扑过去想要拉开他们。
但无济于事,这两人打得不可开交,谁也扯不动。
柏青跟他招架了几个来回,虽然察觉到温卿辞的状态反常,但毕竟身体一直不太好,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温卿辞扣住他的肩膀一次又一次挥拳,理智被情感疯狂撕扯着,脑海中尖锐的嗡鸣声和即将要被扯断的神经,每一秒都让他的脸色更苍白了一分,摇摇欲坠,但却怎么都不肯松手。
柏青抬手吃力地擦了下唇角,火辣辣的刺痛让他不由得眉心紧皱,一字一句喘息轻笑:“我亲我自己的女朋友...有问题吗?”
女朋友。
温卿辞倏地僵硬,黑漆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柏青,眼神阴戾地像是在看着血仇。胸膛剧烈起伏间,他忽地嗅到一股清淡的桔梗味。
桔梗.....
桔梗。
上次在车内,林听身上也有同样的一股味道。
他怔了几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早在那个时候,林听就已经和柏青在一起了。
香水在一般正常的社交距离里几乎是很难会沾染到旁人身上。
心脏被捏碎般的撕心裂肺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温卿辞身体里的力气陡然被抽空,但他仍旧扯住柏青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就要挥拳落下。
柏青已然无还手之力。
林听看得心惊,柏青的身体本就不好,哪里承受得住温卿辞这不要命的打法,他不顾自己有没有挨着,但柏青不能。情急之下,她扑过去,拉住温卿辞的手臂。
“啪——”
清脆的声音落下。
温卿辞瞬间僵住了,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侧过头来,湿润的眼睫颤抖着看向林听。
脸颊火辣辣的疼。
像是不敢相信般,怔怔地看着她。
林听打了他一巴掌。
因为柏青。
风雪寂静中,只有三人沉重的呼吸声,林听指尖微颤,有些湿濡,她垂眼看了看。
竟是血。
她蓦地抬眼,温卿辞眼角和脸颊上多了几道新鲜的划痕,正往下滴着血。眼尾下血珠一滴滴连成串落下,溅在洁白的雪地里,无声氤氲开一团团血梅。
温卿辞也注意到了,他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眼尾。
刺痛传来,入眼却是一手鲜红的血迹。
林听反应过来,她袖口上有枚纽扣,边缘有些薄锐,平日里就爱套东西。大概是方才那一巴掌,不小心刮到了。她不知所措地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但话音却仿佛堵在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她抿唇,温卿辞那双黝黑得如同宝石的漂亮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喉咙微滚了滚,刚才还阴戾到仿佛要发疯的眼神,陡然湿红。
他咬紧了牙关,眼泪飞快落了一滴。温卿辞别过头去,然后抬起胳膊蹭了下眼尾,他垂眼定定地看着林听,极力克制着哭腔,却还是被颤抖的声线出卖:“听听,你为了别的人.....打我。”
“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林听没说话,垂在身侧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这一路上来时不敢想的事情一件件浮出心头,如同发作的毒素尖锐地,猛地爆发出来,麻痹刺痛着温卿辞的心脏。眼前的视线模糊起来,他艰难开口,小声道:“你骗我....”
“骗我去相亲。”
“让我和别的女人一起吃饭。”
“可是、可是。”温卿辞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他努力使自己能够理智,但却发现怎么都做不到,嗓音沙哑,含泪不停摇头,“我不想。我不想,听听,我不想要跟别人。我不要,不要.....”
“我只想要你。除了你,别人我都不要。”
眼泪无声坠落,混合着血液滚落,如同一串串血泪。林听的沉默让温卿辞耳朵里尖锐错乱的各种嗡鸣声变得更加清晰,心跳在这种“巨响”中狂跳不止,越来越快。
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这种折磨,最重要的灵魂好像也消失了。这种空落叫人几乎发疯,只有林听才能让他安心,沉下来。
身体的反应远比大脑快,温卿辞摇摇欲坠,毫无预兆地跪在了地上。他狼狈地抓着林听的手,很用力,生怕被甩开,像一个即将被神明抛弃的信徒,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轻轻闭上眼,绝望地祈求:“听听,你否认下好不好?你告诉我,你没有骗我...你解释啊,你解释啊!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求你了,你说这只是个误会......求你了,不是骗我吗?你再多骗我一下好不好?”
很久很久,林听都没能说出话来。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她空着的那只手拿出来看了眼,看清发信人后,眸色微顿。
是温严国。
沉默了半晌。
“不是误会。”她深呼吸,轻轻抽回手,垂下的眼睫掩去眸中情绪,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不过,我只是给你转发了消息,可没说是我约的你。”
温卿辞的心陡然碎裂,他仰头望着林听,头疼和巨大的眩晕恶心让他浑身发冷,遍体生寒。
林听闭了闭眼,转身去扶柏青。他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口,只是嘴角沁着血,林听仍旧不放心,低声道:“柏老师,我们去医院检查下。”
柏青撑着长椅轻喘着,闻言轻轻摇头,“算了,我没什么事,回家休息会就好了。”
大晚上的因为打架闹到医院去,太丢人了。
这回向来好说话的林听却没同意,温卿辞下手有多重她不是没见过,很多时候受了伤表面上看不出来,要是落下后遗症那真的是得不偿失。她立马在手机上叫了车,车显示就在附近。
没多时,司机便打来电话。
柏青恢复了不少,能自己走了,于是林听就挽着他朝小区门口走去。全程没有再多看温卿辞一眼,柏青心头微松,略一侧头,看见温卿辞就那么怔怔地站在林听甩开他的地方,一动没动。
直到两人走远,那道黑色的身影也逐渐渺小,看不见。
.....
这场雪下得很大很大,大到跟把羽绒被戳破了似的。鹅毛大雪扑簌洒下,林听和柏青再回到楼栋前,看见温卿辞还在那。
他坐在台阶上,肩头落了一层雪,头发上,背上全部都落满了,低着睫毛不知道在看什么。修长的手随意地垂在膝盖上,远远地便看见指尖垂下的那一小块沁了团血迹。温卿辞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到来,指尖戳了戳地面的雪,掌心立马又有血珠顺着手指滚落,浸入雪里。
过了会儿,他抬手抹了下眼睛,头埋得更深了。
肩头轻颤。
林听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了。
直到两人又踏上台阶,温卿辞才像是意识到什么,倏地抬头。
这一瞬间,林听差点以为自己看见了还在桐华镇时,家里走丢的那只小狗。温卿辞的眼眸湿润,明明已经调整好了呼吸,但是在看见林听的那一刻还是没出息地噙满了眼泪。
他咬着牙,紧抿着唇没说话。
林听叹了口气,偏头看向柏青,“柏老师,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等你。”柏青看了眼温卿辞,神色不明。
刚去医院,太晚了只能挂急诊,还好没出太大问题,的确只是些皮外伤。但柏青的身体状态比之从前还要差了些,林听没同意他的提议,语气微沉:“柏老师,要爱惜身体。”
听出她话里关心的意味,柏青眸色松动,低声道:“我不关门,待会来我这。”
柏青那还放着她的一些储存卡,明天要用到。
林听点点头。
话音落下,温卿辞攥紧了手指,指甲陷进掌心伤口中,鲜血如流。刚刚被柏青推在地上的时候,没注意地面上凹凸不平的小石子,都是些有棱角的,手掌撑上去后登时就流了不少血。还有些小的沙子,残留在伤口里没蹭掉。
柏青离开后,这片安静的小天地只剩下林听和温卿辞,林听双手插兜,垂眼看着那一串串珠子似的血不要命地往下淌,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受。
很复杂。
不论过往如何,她既然跟温卿辞说了不怪他了,那就是真的翻过去了。从年少时起就喜欢的人,虽然收场难看,但在林听心中的意义始终是特殊的。林听也从来没像网上那样,希望前任出门被车撞死,希望前任越混越差。
她没有这样想过。
她是希望两个人都可以好好的。
“温卿辞。”
她喊了声。
“我愿意。”温卿辞看着她,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林听愣了下,好一会儿也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嘴唇微动,字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极为艰涩低哑:“等你回来的时候,我想了很久很久....如果,你真的有那么喜欢他,我......我也不介意。”
胸口下是无数针扎的疼,头晕脑胀让温卿辞很难受。
他感觉自己随时都要倒下,但想到没有林听以后的生活,灵魂就仿佛陷入了地狱最深的沼泽。他浑身紧绷,小心翼翼地弯唇笑了下:“听听,你可以不分手,我也....愿意。只要,你还要我。”
雪越下越大,呼呼地扑在两人身上。
风声鹤唳,林听几乎要怀疑这些话是自己的幻觉了,但对上男人那双发红的眼睛,她意识到这不是幻听。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抬手捋了把头发,转过身吹了吹风,再回身看向温卿辞时,还是难掩难以置信。
林听从未想到过像他那么骄傲高高在上的人,能说得出这种连尊严都不要的话来,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咬着每一个字音一字一顿,想让他清醒些:“温卿辞,你是要当第三者吗?”
胸口的每一块位置都在疼,本该早已没了知觉。可空落落的,被寒风贯穿,还是会觉得呼吸不上来,还是会在每一次用力呼吸的时候犹如凌迟。
可要活着,就不能不呼吸。
林听之于温卿辞,就如同呼吸。
风雪肆虐,新年还没过完,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还能听见附近人家传出的欢声笑语。温卿辞攥紧了手指,直起身子,从怀中拿出一杯热腾腾的奶茶递给林听,忍不住低下头。眼泪倏地从眼睫落下,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颤抖的哭腔,却异常坚定:“对....”
“我愿意。”